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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舞仪的中心人物丁巴什罗反映出纳西先民英雄时代的意识遗存。希腊神话中神和英雄的区别体现在是否会死。纳西先民对神和英雄的分类则不同。在东巴神话中，丁巴什罗被女魔骗入毒海淹死，弟子们将他的尸体救出，他的魂魄得到幸福平安。丁巴什罗在肉体上毁灭了，在精神上则永远存在。在东巴宗教仪式中体现出对英雄勇猛和机智的崇拜，英雄具有非凡的品质和超人的本领。从深层的意义来讲，神灵和英雄象征着特定时代社会结构中的中心力量，体现着当时的文化符号的秩序，其品质精神往往呈现出社会对某种秩序的需要。
舞蹈语汇与逻辑秩序
舞蹈作为“拟语言”——非语言符号的一种艺术形式，与诗中的语言功能一样，具有象征和隐喻功能。笔者考察认为，东巴教舞仪的舞蹈表意符号由如下三个层级构成：
动作层级 作为表现角色性格和特征的元素，动作是舞仪动作体系中最小的单位。尽管单个的动作元素不能构成动作符号表意体系，脱离了舞仪的整体情境便无从谈及其宗教意义，但东巴舞仪中舞蹈的动作是构成作品的基础。没有动作，就没有舞仪的基本意义符号。动作将明确的动机和零碎的身体信息融为一个语言符号，在一定的语境中表达特定的意义，构成东巴舞仪的第一层级。
不同于日常生活里一般活动的模仿或再现，象征性动作出现在特殊序列中，有特定形貌和节奏。语言表达感觉、情绪、感情，或某些心理和精神状态，只能接触哑剧形貌和节奏唤起的内心反应的边缘，动作简短概括，比文字描绘的长篇大论述说更多的内容。（鲁道夫·冯·拉班，１９９０）
东巴舞仪的动作内涵较多地传达着神灵和坐骑的信息。上肢的展翅、顶角类动作多是神灵形貌特征的模拟。面部的表情和眼神，流露出对鬼怪的防卫心理，体现出神灵的高贵气质。动作的幅度大小，反映出舞仪角色情绪的强弱以及某种心理和精神状态。
舞句层级 舞句是根据一定的创作意图、情感倾向，按照一定的形式逻辑，把单一的动作进行编织的有意创造，具有相对独立的内涵与形式条件，有较强的射意性，唤起观众的视觉回应及心理联想。（刘建，２００１：２８） 东巴舞仪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已形成固定的舞句，具有一定的程式化表达，动作在一定的形式逻辑中展开，在舞句的表达中再现神灵。如跳金孔雀舞要先走七步，以模拟孔雀从天上来到人间的动态；跳丁巴什罗舞时，左脚吸三次，右脚吸两次。有的舞句讲述的是神话中的情节片段，有的舞句突出的是神灵的性格和外形特征。此外，祭教祖舞仪舞句层级间的语法关系与舞台创作舞蹈有所不同。东巴舞仪舞句以简洁为特点，直白显露地表达其内容，舞句重复少变化；舞台舞蹈舞句则更多装饰性动作语句，讲究舞句重复时的变化和发展。
舞段层级 舞段已具备了语言的基本条件，如表达情意、借喻暗示、射出意义、唤起回应、引发联想、沟通共鸣以及形式美的欣赏等。（胡尔言，１９９４：１７９） 这里所讲的舞段是特指舞仪中由若干个舞句组成的，已经构成舞蹈动作象征符号的体系，能够完成该中心角色的表意功能的段落。不同舞段在整个舞仪中担负的功能各不相同。如孔雀汲水舞段具有描写功能，通过模拟孔雀的习性动作，渲染和谐安详的气氛。什罗舞段镇鬼情节则具有较强的戏剧性功能，表现神鬼间的矛盾。
宗教仪式中的动作符号蕴含着丰富的象征意义，通过充满灵性的人体来展示神的力量和品质，由仪式来获得威力。梅洛－庞帝认为，这种现象是人通过身体图式向他人、世界开放并与他们互属、共有的方式与处境，身处其中的人会有所体验，而且这种体验在我们进行反思之前就“已经存在”。（俞吾金，２００２：２０５） 我们应当从宗教意识的体验中对其进行深度描述，从而把握其本质。
舞仪是以舞蹈形式进行的宗教仪式，是史前宗教、近存原始宗教和有些古代宗教中常有的一种崇拜形式。（何光泸，２００２：１６２） 东巴教舞仪由若干舞段组成，舞段间存在再现神话及社会生活秩序的一定逻辑秩序。按照神话的结构和逻辑秩序，并通过动作语言来演绎神话故事。故事主题基本围绕善恶、神鬼的二元结构展开。舞仪由动作、舞句、舞段三个表意层级构成，并根据神话中角色的排序进行逻辑编排。舞仪内容是以某一神话的中心人物或事件为核心的表述。东巴教舞仪已具有舞剧的雏形，但与舞台舞剧仍有不同。首先，时空逻辑严格按神话逻辑安排。其次，舞仪中的动作、道具、服饰、场地等因素具有神圣的宗教象征意义。第三，仪式参加者被引入到宗教情境的神秘与虚幻中完成审美体验。
总之，东巴舞仪的每一个动作或姿态都起到一种沟通人神的媒介符号作用，通过舞蹈语汇的逻辑编排，表达着舞仪的神圣内容。仪式参加者在舞蹈讲述、观看或重演神话的过程中，回归虚幻的宗教情境，造成一种心理效应场。此刻，历史时空不断重现，远古的记忆和现实紧密相连。通过这样的仪式，神话的模式才会变成一种现实存在，祖先和神灵的力量才会附着于仪式参加者的身上。
结 语
我们在田野考察中看到，白地吴树湾村具有民间歌舞和宗教舞仪赖以生存和延续的良好的文化生态条件，春节期间的民俗活动基本上都有民间歌舞和宗教舞仪的内容。这也是村民最乐意参与的。当地的民间歌舞和宗教舞仪在客观上起着最直接的文化传承作用。村民们通过歌舞来了解和体味民族的历史记忆。载歌载舞、踏地为节，无形中实现了本土文化对下一代的濡染。可以说，白地民间舞蹈和宗教舞仪是该地区民族文化精神的形象体现。
东巴舞蹈是纳西族东巴教仪式中符号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一种符号的表达，有着独特的象征模式。它以身体符号为载体，将人们引入一种虚幻的神秘意象中，勾勒出纳西宗教精神的图像，表达出纳西族的世界观和精神气质。当代舞蹈家力求用肢体语言来寻找身体的生命意义，现代舞蹈艺术终极目的应该是寻求人的意义的表达。笔者认为，舞蹈家们可以从古老质朴的乡村中找到艺术深层的内蕴，在生命空间中去体味人的诗意的栖居。
本文原刊于《民间文化论坛》２００５年第２期，注释请参见纸媒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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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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