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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意义的阐释
动态时空
舞蹈是时空的艺术，是以人类肢体语言在一定的时间内展示空间的动态形象。舞蹈的身体是三维空间的物体，以在不同空间层面的舞动表达着不同的情感和象征意义。通过考察可以看出，东巴舞仪动作空间的建构基础根源于东巴教的宇宙空间意识和社会秩序。
首先，东巴教将空间垂直分为三界：高层象征神界，中间象征人界，底层象征鬼界。东巴教舞仪构建的空间同样体现出“三界”的垂直度空间意识。东巴舞仪中每位天神的出场，基本上都以体现其特性的形态动作为主。如优麻、丁巴什罗、格孔、朗九敬久、罗巴塔格和塔依塔巴等神灵的相关舞段的开场动作，多是上肢手臂板铃和手鼓在上层空间的舞动表现神的气质和品格，象征着神灵的高贵和威严。舞蹈中表现天神镇魔杀鬼营造的垂直空间基本在下层。如格孔、朗九敬久、罗巴塔格和塔依塔巴等舞段中频繁出现的抬腿杀鬼的大幅度动作，是以地面为目标的上下肢对抗性动作为主。
其次，东巴教认为：北方是祖先和众神主要居住的地方，鬼魅在南方，人类在大地的中央。在丧葬仪式中用的《神路图》明晰地显现出这种空间方位观念。据东巴解释，图中空间方位组合的意义是：“北，东—神、好、光明；南，西－鬼、坏、黑暗。”：麦克汉，１９９１：３９５） 东、西还分别象征阳阴、男女。在空间观念上，东、北是圣洁光明之处，西、南是污秽黑暗之所。在祭教祖舞仪中，东巴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中心，左手持板铃象征东方，右手持板鼓象征西方，分别象征日月、男女，每一步舞动都蕴涵着宇宙阴阳交替、循环往复的深刻内涵。
第三，从地面空间的流动路线来看，祭教祖舞仪中舞蹈的行进路线始终是以顺时针方向围圆圈而舞。“绕圆而舞”的舞蹈队形在古今中外舞蹈中是常见的，我国许多与古代族群舞蹈相关的考古发现都表现出这种特点。从白地和丽江两地的纳西族民间舞蹈来看，围圆而舞是最基本的队形。在纳西族先民的思维中，天是圆的，日月是旋转的，人们因此分出白昼、黑夜和年月日。圆意味着宇宙运行之规律，阴阳往复之轨迹，象征着情感、理念和生命意识。人们在“围圆而舞”的形式和过程中体味着周而复始的生命规律，感受到部落或族群的凝聚力量。东巴在舞仪中始终围绕烧香台而舞，还有围绕神灵获取力量的涵义。
舞蹈是时间、空间和力度三位一体的艺术。舞蹈的空间是时间化了的空间，时间是空间化了的时间。时空互化是舞蹈艺术的重要特点。舞蹈空间占领是在时间流动中展现的，而时间占领是在有形可见的空间造型中呈现的。（刘建，２００１：５３） 舞蹈时间是随着动作节奏展开的，动作节奏构成了舞蹈的灵魂。节奏源自生命本体运动形式，是生命的基本表现。它与人体的自然动作节奏相关，肌肉的收缩与放松，动作的轻重、缓急、强弱、快慢都体现出相应的生命意识和情感内涵。
在东巴教舞仪中，动作的时间节奏具有特殊的寓意和功能。节奏基本来自铃鼓的击打，每个舞段的衔接由一小段停顿或乱拍加以表示。节奏特征表现出明显的戏剧化倾向。首先，节奏类型属于先松后紧的戏剧化节奏。如丁巴什罗下凡中，大鼓、板铃、板鼓的鼓点多次反复，长短松紧相交替。（杨德鋆，１９９０：１１０） 舞蹈动作在这种节奏中展开，表现出戏剧化的强调，象征丁巴什罗的庄重地位和英勇神态。
其次，节奏传达出角色的精神气质。如格孔、兹谷优麻、智兹优麻、匡兹优麻等舞段，大鼓重拍节奏的铿锵营造出森严的气氛。动作以大幅度的抬脚压鬼、弯身压鬼，表现出天神们雄武善战和英勇睿智的精神气质。
此外，节奏在舞仪的结构中起到整合人物、情节和动态的作用。在舞仪表演中，身体动态、人物性格和情节的跌宕起伏都有机地结合在鼓、铃、锣的节拍中，时而凝重古朴，时而相互交织，时而高潮迭起。
东巴舞仪节奏有着自身的规律：普遍比较舒缓，慢速与中速居多；在人物出场和情节的发展中显得从容不迫；在高潮结束时的乱拍中，出现即兴的自由节拍。有规律的节奏象征着秩序。东巴教认为，神和人的世界才有秩序，神圣性和秩序是属于神和祖先们的，鬼域则表现出极端的混乱。东巴举行仪式迎请天神和始祖，是为了让人类保持正常的秩序。舞仪形象化地表现出各种鬼怪被天神、教祖斩杀的情节，给人们一种心理上的缓解和安慰，让参与者认识到，被鬼怪扰乱的秩序通过仪式得到了恢复。此外，音乐的声响不仅能够起到召集精灵的作用，更有效的是让仪式参加者进入神圣的状态，在同样的节奏中共同体验虔诚的宗教信念和情感。
角色意识与结构
白庚胜指出，东巴教神灵根据起源、职能、造型、性质之不同，大致可分为旧神、新神和最新神三大系统。（白庚胜，２００２：６８）①就吴树湾祭教祖舞仪中的角色来看，１０个神灵都属于最新神系统。其中丁巴什罗是至尊神。在神话中，至尊神是维护正义公理的神灵，以庇护人类为职责，法力无边，功德无量。战神有优麻、格孔、兹谷优麻、智兹优麻、匡兹优麻、朗九敬久、罗巴塔格、塔依塔巴神，尊奉至尊神的旨意下凡，除魔杀妖、维护人间秩序。祭教祖舞仪中的神灵坐骑有孔雀。东巴神话中的神灵坐骑是天界神灵下凡的乘骑之物，凭借神灵的法力也可以镇鬼杀魔，捍卫神灵的城堡。
仔细分析祭教祖舞仪的角色，可以发现：首先，各角色间有一种内在的逻辑关系，都是以丁巴什罗为中心的神祇，不论是开路的优麻、还是杀鬼驱魔的格孔，以及丁巴什罗的三大弟子朗九敬久、罗巴塔格、塔依塔巴，都与丁巴什罗有从属关系。舞仪中的角色基本是按神话中丁巴什罗除魔的故事情节排列。正如列维－斯特劳斯所说，一个神话的真正构成单位不是那些孤立的联系，而是一种关系群。这些关系群只有作为群体才能付诸应用并加以组合，以便产生意义。（列维－斯特劳斯，１９８８：１９－２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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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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