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民俗的制造①
The Fabrication of Fakelore
[摘要]本文从道尔森“伪民俗”一词的由来写起,把《莪相诗集》、《儿童与家庭故事集》和芬兰民族史诗《卡勒瓦拉》与之联系起来,证明它们也都是“打着地道的民间传说旗号,假造和合成出来的”伪民俗范例。伪民俗一直试图改变甚至取代民俗,它的产生与民族主义相连,源于文化自卑情结。伪民俗不仅仅出现于20世纪的美国,既然它有着如此广阔的历史背景和重大意义,单纯地谴责它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应该利用民俗学方法研究它。
[关键词] 伪民俗;道尔森;《莪相诗集》;《儿童与家庭故事集》;《卡勒瓦拉》;文化自卑情结
[中图分类号] K89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72(2004)05-0103-08
1950年,在一个半通俗期刊《美国信使》(American Mercury)上,民俗学家理查德·道尔森(Richard M.Dorson)发表了一篇短文,篇名是《民俗与伪民俗》,②在这篇文章中他创造了一个新名词“伪民俗”(Fakelore)。从这篇短文之后,道尔森倾其毕生,开始致力于科学的民俗研究和对伪民俗的攻击。他多次强调二者的区别,例如发表于1969年的论文《伪民俗》(Fake lore)和1976年出版的《民俗与伪民俗:民俗研究方法随笔》(Folklore and Fake lore:Essays toward a Discipline of Folk Studies)。
道尔森是如何定义“伪民俗”这一概念的呢?“伪民俗是打着地道的民间传说旗号,假造和合成出来的作品。这些作品不是来自田野,而是对已有文献和报道材料不断进行系列的循环反刍的结果,有的甚至纯属虚构。按照保罗·班扬(Paul Bunyan)的形象描绘出来的数个‘民间英雄’就是这样,他们是凭借一些起码的口头传说的滴流,进行文学开发的结果。”③
道尔森对伪民俗和制造伪民俗的人们进行了反复批判,近乎于一种尖刻的批评。他似乎从未倦于批评所有“实际是人为合成,却声称是真实可信的口头传说,只适宜于启迪大众的那些作品”,他甚至指责“作者、编辑和出版商们都在误导欺骗大众”。④
道尔森特别指出了保罗·班扬的故事系列,他断言“并没有保罗·班扬这么个人”。⑤对道尔森而言,保罗·班扬正好是他所定义的伪民俗的典型范例,大部分流传着的班扬奇遇在各种有据可查的作家创作中出现,甚至有人印发这些故事作为红河木材公司商业广告的一部分。①这里虽然也许是有最初真实的,如道尔森贴切形容的“口头传说的滴流”,但是关于保罗·班扬,很明显他的绝大部分已出版的故事却从未在人们口头上广泛流传,当然,“滴流”一词的深浅还一直处在人们激烈的讨论之中。②
道尔森经常表示轻蔑的另一个对象是本杰明·波特肯(Benjamin Botkin)编纂的民俗系列“宝库”丛书。波特肯在1944年出版了极受欢迎的《美国民俗宝库》(Treasury of American Folklore),由于主要依靠印刷品和书写材料,波特肯在为他的宝库所指向的更广大读者群改写这些材料时大展手脚。道尔森评论波特肯离不开图书馆时将他比做“在市场上买自己钓的鱼的体面渔夫”。③(“the dude fisherman who buys his catch at the market”)
需要说明的是,道尔森批评的不是运用真正的民俗作为素材或灵感来写作散文或诗的诗人和作家们。因为文学作品取材于口头传说久已成为一个光荣的传统。道尔森反对的是,将原先个人杜撰的材料公然冠以纯粹的口头传说之名。在道尔森看来,民俗与伪民俗之间不可否认有着一好一坏的分别。
另外,伪民俗还应与民俗的遗存(survival)和复兴(revival)两个概念区分开来。遗存意味着传统的延续,不管它在形式上怎样的缩减或改变,至少作为民俗它还存在着。复兴则是传统有过中断之后,有意识地唤醒并恢复曾经兴起过的一种民俗。伪民俗,相反,根本就从未存在过——至少在可见的形态上。
尽管纯粹主义者和经院式的民俗学家以伪民俗为敌不难理解,但从伪民俗一直试图改变甚至取代真正民俗来看,从民俗研究的开端18世纪末起,伪民俗的存在就与民俗研究产生了复杂的不可分割的联系。道尔森的看法尽管有历史性的重大意义,但他似乎并未把给了他当之无愧的荣誉的“伪民俗”概念与著名的或者说有着非议的三部作品联系起来。它们是18世纪60年代出版的詹姆斯·麦克菲森的《莪相诗集》、格林兄弟1812年至1815年出版的《儿童与家庭故事集》和1835年出版的芬兰民族史诗《卡勒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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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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