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传统的源头
朱绍文(一说朱少文)的生平没有正史记载,全凭口口相传,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论前朱绍文时代有没有相声表演活动,但至少没有成为一个行业。
传说朱绍文(大约为1829-1903)汉军旗人,幼年曾学唱京剧丑角,后来改为架子花脸,擅长编写武戏,主要靠演戏、教戏维持生计,走上相声表演这条道路,也是事出偶然。
一说因为咸丰皇帝去世,曾勒令天下100天内不许演戏、动乐,戏园子关了门,朱绍文生活无着,就来到天桥一带撂地卖艺,改演剧为说唱滑稽故事[9]。一说因为朱绍文唱京剧时喜欢自作主张,加添一些台词,虽然很得观众喝彩,但受到了同行的排挤,因愤而改行,卖艺于长安市上[10]。
天桥是当时一个繁华的平民市场,三教九流云集。朱绍文随身只带一把笤帚、一副竹板、一袋白沙。他用白沙往地上撒出几个数尺的大字,一边撒字一边唱着太平歌词,兼以大字占领地盘,一切科诨笑话也均由字义上生发,令人拍案叫绝。如此逐渐吸引听众,看看人差不多了,便开始讲古论今,嘻笑怒骂,直到甩出几个响亮的“包袱”,才在观众的笑声中伸手要钱。
朱绍文最早是自说自唱,后来收了徒弟,就开始搞点配合,两人一捧一逗,互相问答,逐渐演变成今天我们常见的对口相声。
传说朱绍文因为相声说得好,慢慢地名气大了,得到了恭亲王奕訢的召见,“恭亲王十分赞赏,拨给他一份钱粮。蒙古族罗王也很赏识朱绍文的技艺,聘他每天进王府献艺,按月发给钱粮。后来,朱绍文用积蓄买了房屋,定居在地安门外毡子房。”[11]草根出身的人一旦领上了国家工资,就等于从精神上被招安了。
再后来,传说朱绍文领着一班天桥艺人,在慈禧太后的60寿辰上紧做文章。慈禧太后一时高兴,信口封了他们一个“天桥八大怪”的名头。这班草根艺人得此口彩欣喜若狂,把慈禧的一句随口的玩笑话当作了无上荣耀,成天挂在嘴上,代代相传。
借助统治者以获取话语权力,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无法避免的俗套。朱绍文和他的追随者们当然也不例外。也许“慈禧之封”只是一段虚构的“传闻”,无论是真是假,这些草根艺人借助了慈禧之封的传说,以哄抬自己的行业身份是无疑的。
据相声界内部传说,作为主事者,朱绍文得了一个“天桥八大怪之首”的名头(其他行业的天桥艺人一般不会把朱排在首位)。这一传说大大地提升了朱绍文的江湖地位,为他建立相声行业奠定了必要的话语权威。
1949年以前,各行会组织无不具有自我封闭的黑社会性质。朱绍文作为一个社会底层行业的创立者,不可避免地要具有黑社会首领的功能,否则,要想在弱肉强食的江湖社会中建立一个行业,无异于蚍蜉撼树。有关朱绍文的传说也许本来只是一种行业内部的、有目的的、“类型化”的虚拟叙事,但是,通过把传说附会在朱绍文这样一个真实的“专名”之上,传说的真实性就通过专名的使用而形成业内的普遍认知[12]。
朱绍文之后,据说还曾有一对以“怪”著称的“老少万人迷”。老万人迷李广义,据说长相丑陋怪异,表演时喜欢惟妙惟肖地摹拟妇女纳鞋、贴饼子、抱孩子以及梳头、洗脸、擦脂粉等日常生活的动作,能说会唱[13],有点类似今天的赵本山。其孙小万人迷李德钖则喜欢借鉴京剧中武丑亮相“耍眼睛”,一上台黑眼珠乱转,说话瓮声瓮气但吐字清楚,人称“冷面滑稽”,有些相声艺人甚至把他称作“空前绝后的宗师”。此外,以口技著称的早期相声艺人则有“百鸟张”和“人人乐”等,他们都很擅长摹拟各种声音,口技卓绝。
1949年以前,相声界人数少,影响也不大,极少受到文人士大夫的关注,几乎没有什么文字记载。今天意义上的“相声”一词,直到1908年才偶一闪现在英敛之的《也是集续编》中:
北京供人消遣之杂技,如昆弋两腔,西皮二簧,说评书,唱时调种种之外,更有一种名曰相声者,实滑稽传中特别人才也。其登场献技并无长篇大论之正文,不过随意将社会中之情态摭拾一二,或形相,或音声,摹拟仿效,加以讥评,以供笑乐,此所谓相声也。[14]
在这里,英敛之无疑是把相声当作罕见的新鲜事物来介绍的,由此可见相声的知名度之低。从现有的文献来看,京津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人知道还有一门叫做相声的曲艺形式。据赵景深回忆,“解放前我在编《俗文学》和《通俗文学》时,所收到的稿件,涉及相声史的几乎没有。尽管有同道研究弹词、大鼓、子弟书、宝卷、单弦……但是,没有一个人,一篇文章是研究相声的。”[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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