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
[1] 顾颉刚:《自序》,《古史辨》第一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22页。
[2] [美]E·拉兹洛:《进化——广义综合理论》(闵家胤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年,第90、91页。
[3] 梁目前学界一般认为梁祝故事起于东晋。但此说是从钱南扬《祝英台故事集》一书中搬出来的。钱氏本人反倒并不肯定此说,只是姑且做个假设。学界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说我说大家说,慢慢地似乎成了定论。“东晋说”的主要依据是,清代翟灏在《通俗编》中引了一则唐人张读《宣室志》的记载,说梁祝死后,东晋丞相谢安曾为祝英台请封。翟灏显然是在造假,因为他不了解《宣室志》只记唐人的“现当代”故事,根本不可能记载“东晋丞相”的故事,所以卖了诺大个破绽。这条材料显然是靠不住的。据说另一个有力证据是明末徐树丕的《识小录》,该书说《金楼子》和《会稽异闻》都载录了梁祝故事。《金楼子》是梁元帝所作,成书较早,可以支持“东晋说”,但此书在明代初年就已湮没,而徐树丕卒于清代康熙年间,徐氏怎么可能看得到《金楼子》?而从《永乐大典》等各种现存的《金楼子》存目来看,并没有关于梁祝故事的记载。至于《会稽异闻》,连书名都不见信录,更不用说书本身了。南宋张津《四明图经·鄞县》说唐代的《十道四蕃志》中记载了梁祝故事,但《十道四蕃志》早已不存,更不可考。也许有人还可以找出别的证据来,但是,目前所有指认为宋代以前的证据,无一足信。我们确切知道的,最早记载梁祝故事的,就是张津本人。同是宋代的《舆地纪胜》、《四明志》等相关著述也有片言记载,但所提供的信息没有超出张津的《四明图经》。可见有宋一代,梁祝故事尚在十分简陋的阶段。到了元代,袁桶延祐《四明志》还是持张津的说法,在后面加了一句“然此事恍惚,以旧志有姑存。”可见到了元代,此事仍然“恍惚”,说明故事在元代还并不很盛行。清代翟灏《通俗编》又称《宣室志》言及此事,而现行《宣室志》同样无此记载。李剑国称“祝英台:清梁章钜《浪迹续谈》卷六《祝英台》引《宣室志》,……按:《宣室志》室不载此。梁氏所引係转征他书,而陈校疑亦据他书。前已言,《宣室志》所载皆唐事,祝英台事乃在东晋,自不应载于本书。”(见李剑国《唐五代志怪传奇叙录》下册页832。李氏将祝英台事断在东晋仍可商榷,但认为不应载于《宣室志》,当无疑义。)张津《四明图经》所称的《十道四蕃志》今亦不存,张津也有假托古书的可能。以上各书所引,或者说,目前所有指认为宋前的传说证据,无一足信,我们确切知道的,最早记载梁祝故事的,就是张津本人。同是宋代的《舆地纪胜》、《四明志》等相关著述也有些许记载,但没有提供更多的信息。可见有宋一代,梁祝故事尚在十分简陋的阶段。到了元代,袁桶延祐《四明志·鄞县》在作了相同引述之后,加了一句“旧志曰义妇冢,然此事恍惚,以旧志有姑存。”可见到了元代,此事仍然“恍惚”,说明故事在元代还并不很盛行。
[4] 格式塔心理学派有一个重要理论,即“闭合律”:一个不完整或开放性的图形总是要趋向完整或闭合。一个在圆周上缺一小段的圆圈,在被试的描述中,总是趋向于一个完全闭合的圆圈。闭合律在思维、学习等行为中同样起着重要作用: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或任务是一个不完整的或开放的格式塔,它在人身上就会造成紧张,只有把问题解决了或把工作完成了,最终形成闭合,这种紧张才能得到消解。
[5] [清]翟灏:《通俗编》,卷37,“梁山伯访友”。
[6] 本文所据以分析的梁祝故事主要采自周静书:《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钱南扬:《祝英台故事集》,广州:中山大学民俗学会小丛书,1930年;樊存常:《梁山伯·祝英台家在孔孟故里》,济南:山东文化音像出版社,2003年。检出现当代流传的梁祝故事异文共102篇。
[7] 如《祝英台阴配梁山伯》、《清官侠女骨同穴》、《开仓分粮济百姓》、《梁县令治水》等,只有《梁县令治水》提到梁祝生前曾经同学;另有《大侠与清官》还将祝英台说成本是男扮女装的美男子。均见《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
[8] 如《千万阴兵助康王》、《蝴蝶墓与蝴蝶碑》等,见周静书:《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
[9] 《梁山伯·祝英台家在孔孟故里》,第43页。
[10] 《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第217页。
[11] 《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第247页,第257页。
[12] “木桶效应”的大意是说,一个木桶由许多块木板围合而成,如果这些木板的长短不一,那么,木桶的容量并不取决于较长的木板,也不取决于木板的平均长度,而是由最短的那块木板决定。(有关“木桶效应”的图书有多种,如《木桶效应》,石磊编著,地震出版社,2004年)
[13] 梅兰芳说:“旦角戏的剧本,内容方面总离不开这么一套,一对青年男女经过无数惊险的曲折,结果成为夫妇。这种熟套,实在腻味极了。为什么从前老打不破这个套子呢?观众的好恶力量是相当大的。我的观众就常对我说:‘我们化钱听戏,目的是为找乐子来的。不管这出戏在进行的过程当中,是怎么样的险恶,都不要紧,到了剧终总想看到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把刚才满腹的愤慨不平,都可以发泄出来,回家睡觉,也能安甜。要不然,戏是看得过瘾了,这一肚子的闷气带回家去,是睡不着觉的。’”(梅兰芳述,许姬传记:《舞台生活四十年》第二集,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61年,第48页)
[14] 据韩国学者崔云植先生向笔者提供(2004年10月17日),韩国有一种异文,祝英台投墓之后,马某很失望,转轿回家,这时,墓门又打开了,梁祝出来,到别处过上了幸福生活。这也是马某不作为的一种。
[15] 如《梁山伯与祝英台》、《金童玉女风月记》、《三生三世苦夫妻》等。见《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
[16] 如《梁祝复活留人间》等。见《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
[17] 如《英台姑娘和山伯相公》、《英台作诗托终身》、《竹篾箍桶永久紧》、《闽南传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收入周编本时作《梁祝同化白蝴蝶》)等。分别见《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祝英台故事集》。
[18] 如《鸳鸯成双不分离》、《闽南传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梁山伯与祝英台》(收入周编本时作《三载同窗生死恋》)等。分别见《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祝英台故事集》。
[19] 处置马某的文本如《鸳鸯成双不分离》。可以佐证这一情感缺失的是,马某“化身异类”这一枝母题链的感情指向,基本都是对马某的唾弃和嘲弄。
[20] 谢云声:《闽南传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见《祝英台故事集》。
[21] 补接的这一母题即《孔雀东南飞》结尾的母题。
[22] 表中序列故事1-35出自《梁祝文化大观·故事歌谣卷》,序36-39出自《祝英台故事集》,序40、41出自《梁山伯·祝英台家在孔孟故里》。
[23] 吕微:《“内在的”和“外在的”民间文学》,《文学评论》,2003年3月,第158页。有关“内在的民间文学”的理论内涵,可参见此文。
[24] 参见刘魁立:《民间叙事的生命树——浙江当代“狗耕田”故事情节类型的形态结构分析》,《民族艺术》,2001年,第1期。
[25]故事具有表达感情和愿望的功能。比如,湖北的一位著名的故事婆婆,特别擅长讲述婆媳关系的故事(如《雷打恶媳妇》、《媳妇弄草包包面给婆老吃》等等),在这些故事中,几乎所有不孝敬公婆的媳妇都得到了同样的下场:“一金钩子闪,一炸雷,把她打死了。”据一位熟悉该婆婆的学者介绍,在现实中,这位故事婆婆与媳妇的关系就曾非常紧张。她对自己所选择传播的故事以及对故事所赋予的意义,就有很明显的感情倾向(甚至可能具有诅咒功能)。
[26] 情节的合理性必然地要受到接受者的检验。比如,艾青发表在《人民文学》1953年第2期的《歌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文指出,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中“楼台会”一场,梁祝之间的争吵毫无必要,“剧作者这样处理的目的,不外是想加强梁的反抗精神,使之更具革命性。但是一个人物的反抗精神,一定要根据他的性格来决定的,不能像在一碗菜里加进一些胡椒那么轻便的。”可见,每一次改编都必须经由接受者的检验才有可能得到认可。
[27] 比如,2005年7月25日《法制日报》B7版有尹兆熊《“杨门虎将”遭评书迷指责》的报道,称《杨门虎将》一剧“剧情过分强调谈情说爱,演员表演不合理,与人们听到的评书《杨家将》差异太大,因此遭到很强烈的指责。”也就是说,许多接受者在欣赏这一剧作之前,头脑中已经有一些关于该故事的基本知识,如果当下的故事偏离接受者原有的知识结构太远,就很难被接受被传播。
[28] 由于作者所绘制的“梁祝故事结尾形态图”过于庞大,难以打印,本文只能从略。
[29] 顾颉刚:《华山畿与祝英台》,《祝英台故事集》(钱南扬编),广州:中山大学民俗学会小丛书,1930年。
[31]比如说,洛地在《剧作的时代特征》一文中曾提到他的一次经历:“我曾经在一个名叫‘梁宅’的村子里,目睹一场最后梁山伯不死与祝英台团圆(马文才死了)的演出——在‘梁宅’演《梁祝》,那梁山伯是不能死的,即使不在‘梁宅’在别处演《梁祝》,梁、祝二人死了也要‘化蝶’团圆。”由于是在“梁宅”演出,最后的结局更加出人意外:梁、祝二人甚至没有死,当祝英台祭墓的时候,梁山伯居然得以复生,从墓中跳出来和祝英台团圆。(《洛地文集》卷1,香港:艺术与人文科学出版社,2001)这一结果,恰与韩国学者崔云植先生向笔者提供的韩国异文异曲同工。
[32] 吴祖德:《梁祝故事在上海的传播及其特点》,《民间文艺季刊》,1988年,第2期。
[33] 钱南扬认为化蝶母题进入梁祝故事是比较后期的事件,并且假设此说来自宜兴地区:“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宋元明宁波的志乘中,没有一句关于化蝶的话。上面所举的例(案:即早期“化蝶”记载),都是宜兴志乘中的。所以我疑心祝英台故事传到宜兴后,才把化蝶事加入的。”(《祝英台故事集·叙论》,中山大学民俗学会小丛书,1930)
[34] 何其芳:《关于梁山伯祝英台故事》,《人民日报》“人民文艺”第92期,1951年3月18日。(本文转引自《梁祝文化大观·学术论文卷》)
[35] 事实上,一些外在的约束条件,比如体裁的制约,就对于情节的设计具有非常大的影响。比如,“还魂说”是个极有生长力的母题链,还魂之后的遗留问题,可能需要冗长的情节来补接,而故事要求短小精悍,难以容纳“还魂”对于情节延伸的要求;戏曲则不同,如果情节过于简省,则无法敷衍成戏,满足不了市场要求。所以,“还魂”母题出现在戏曲中的频率远远高过在故事中的。
[36] 参见蔡春华:《现世与想象——民间故事中的日本人》,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0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