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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私情歌谣的征集背景
“猥亵歌谣”的现代征集历史可追溯到1922年12月6日《北京大学日刊》“歌谣征集处”的简章,中有“歌谣性质并无限制;即语涉迷信或猥亵者亦有研究价值,当一并录寄,不必先由寄稿者加以甄择”一项[11]。但这种努力一年多来没有太大收获,据周作人说,只有白经天的柳州情歌,蓝孕欧的平远山歌,刘半农的江阴船歌“算是私情歌的一点好成绩”。[12]
顾颉刚的《吴歌甲集》出版于1926年,是现代史上第一部地方歌谣专集,其中的“结识私情”歌所占比重还真不小,如第68首:
结识私情结识隔条浜,
绕浜走过二三更。
“走到唔笃场上狗要叫;
走到唔笃房里三岁孩童觉转来。”
“ 来末哉(你来好了)!
我麻骨门闩笤帚撑,
轻轻到我房里来!
三岁孩童娘作主,
两只奶奶塞子嘴,
轻轻到我里床来!”
顾颉刚认为这样一首与《诗经·召南·野有死 》如出一辙,该诗第三章:
舒而脱脱兮,
无感我 兮,
无使尨也吠!
意思就是“你慢慢儿的来,不要摇动我的身上挂的东西,不要使得狗叫。”胡适则以为 可能不是身上挂的东西,而是一种门帘[13]。无论“ ”是什么,都同意这是一首私情歌。
这种咏唱如何应对危险局面的私情歌在“甲集”中还有如第79首《俏佳人临镜把头梳》,其中一段:
哥哥日日常常来望望吾!
倘若碰着我亲夫,
叫一声表妹夫,
我在旁边叫表哥。
封建社会,青年男女不得婚姻自由,往往“情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正当的、自由的恋爱婚姻之路被堵死了,而不可压抑的人性却要寻求它的发泄的途径。周作人认为唱“私情歌”的,实质上并不一定是有私情的人:“猥亵的歌谣,赞美私情种种的民歌,即是有此动机而不实行的人所采用的别求满足的方法。他们过着贫困的生活可以不希求富贵,过着端庄的生活而总不能忘情于欢乐,于是唯一的方法是意淫,那些歌谣即是他们的梦,他们的法悦(Fkstasia)。其实一切的情诗的起源都是如此,现在不过只应用在民歌上罢了。”[14]
以想象代替现实,咏唱幻想,在幻象中自慰自足,自怨自艾,原本是文学创作的特质。顾颉刚通过对《杨柳那得青青》与唱本《玉美针》的比较,盛赞唱本的反叛精神:“这是说一个已嫁的女子恋上了一个人,幻想出事情破露之后,公婆如何的打她,丈夫如何的休她,还到家里哥哥嫂嫂又如何的嫌弃她,于是只得进了庵堂;但进了庵堂之后,立下的念佛修行的目的还是要在来生得到一个有情郎君。这是何等的勇敢!”这当然只是一个幻想,一个女子失落玉美针之后的幻想,事情并没有发生,但歌者面对观世音,“修上一个有情郎君,有情郎君!”的愿望却是如此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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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作者提供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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