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0月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了一套八卷本的《中国古代版画丛刊二编》,其中第一辑收有胡文焕的《山海经图》。胡氏图本是据当代著名藏书家郑振铎的收藏,此前未见专门的记述,因而比较珍贵。郑振铎对胡文焕的《山海经图》十分重视,对它的学术价值给予很高的评价。他在该书前面的按语中说:“此格致丛书本也,却不多见……胥是模糊影响,向壁虚造之谈,颇富想象之力,亦多创作之艺论,美术史者固应收之也。一九五六年十月十七日西谛。”[21][图10]
胡文焕是明代戏曲文学家、编辑出版家,浙江钱塘(杭州)人,字德甫,号全庵、抱琴居士。胡氏著述甚多,他所编辑的《格致丛书》,初名《百家名书》,据说有数百种,中多秘册珍函,此《山海经图》即为丛书中的一种。从书中几篇序跋中得知,胡氏《山海经图》是明万历癸巳(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刻本,是目前所见最早的《山海经图》刻本。
胡文焕的《山海经图》采用图说并举的叙事方式,其编排格局与其他图本不同。此书独立一册,分上下两卷。上卷收胡文焕撰《山海经图序》、仁和(杭州)庄汝敬(修甫)撰《山海经图序》。正文有图67幅,附图说;下卷有图66幅,附图说。卷末有季光盛《跋山海经图》。全书未见绘者及刻工留名。
胡氏图本为16开本,合页连式,右图左说,采用的是无背景一神一图的格局。神怪鸟兽的顺序没有规则,既不按神、兽、鸟、虫分类,与十八卷经文也不相配合。全本共133图,见于《山海经》的神与兽共110幅图,其中,灵祇16幅、异域2幅、兽族52幅、羽禽23幅、鳞介(鱼蛇虫)17幅。这110幅图中,五卷《山经》的图共92幅,约占图总数的五分之四;而十三卷《海经》的图只有18幅,约占图总数的五分之一,说明《山经》的神与兽更受到编校者的关注。
胡本《山海经图》中,有23幅图的神与兽未见于《山海经》,如:俞儿、白泽、比目鱼、世乐(鸟)、玄鹤、角兽、龙马、獬豸、比肩兽、三角兽、和尚鱼、酋耳、貘等。这些神与兽分别出自《管子》、《轩辕本纪》、《尔雅》、《周书·王会篇》、《国语》、《述异记》等书,大部分是吉兽、瑞鸟、辟邪兽、仁马、神鸟等。可见胡文焕选图的范围并不严格,把古代某些典籍中的与民间流传的、同时也是胡文焕感兴趣的带有吉祥性质的神图与兽图,都收罗到他的这部《山海经图》中来了。
与胡文焕图本相比,蒋应镐等绘图的《山海经(图绘全像)》,无疑是一部自成体系、独具特色的山海经图本,其影响也较胡本为大。从镌刻的角度来说,在笔者所见到的明、清十多种带图《山海经》刻本中,只有蒋应镐武临父图本(下文简称蒋氏绘图本)和后来清代的汪绂图本在画幅上留下了绘图者或镌刻者的署名,而其他的刻本均未见署名,可能都带有摹刻的性质。
文献中所记载的明刻有图的《山海经》,都是指的蒋应镐绘图本。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对明刻本《有图山海经十八卷》介绍如下:“原题:‘晋记室参军郭璞传。’有图七十四幅,第一图题:‘素明刊’,卷末题:‘广陵蒋应镐武临父绘图,晋陵李文孝希禹镌。’书衣有彤云子告白云:‘《山海经》记自禹、益,昔无图相;本堂鸠工缮镌,图篆精良,海内具眼者辩焉。’”[22] 笔者所见到的版本,书名为《山海经(图绘全像)》,十八卷,晋郭璞撰,卷末题:“广陵蒋应镐武临父绘图,晋陵李文孝希禹镌”,聚锦堂刊本,有图74幅。
据谢巍《中国画学著作考录》考证:“今传本之图为万历年间广陵蒋应镐绘,有图74幅,刊于有图本《山海经》中。”[23]
据日本小南一郎教授为笔者提供的日本《和刻本汉籍分类目录》第146页载,日本刻印的《山海经》汉籍图本共有五种,都是蒋应镐绘图本,74幅图。
目前所知的若干明版有图的《山海经》本子,除了上述胡文焕“格致丛书”所收《山海经图》,其图像和编排属另一格局外,其余几种均以蒋应镐绘图本为底本,只是在图像细部和编排上略有差异,[24] 可见它在当时就是一部原创性的、有影响的本子。
上述两种明刻本《山海经图》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叙事方式:图画叙事与图说兼备叙事。纵观有山海经图以来形成的以图叙事和传承的传统,胡蒋两种刻本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对清代多种山海经图的刻绘与流传,发生过着重要的影响。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两种明刻本问世后,都曾传到邻国日本,在异邦留下了足迹。因此,本书以此两种明刻本《山海经图》的图像为主线,让图画说话,对山海经图的叙事风格、传承系统、形象造型、构成与演变、人文特色、艺术风格等等,作重点分析与探讨。同时,通过对两种明刻本的流传与变异、以及在日本的传播,进而探讨山海经图的学术价值与文化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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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邓启耀的博客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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