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传承系统
胡文焕在《山海经图序》中说:“《山海经》乃晋郭璞所著,摘之为图,未详其人;若校集而增补之,重绘而剞劂之,则予也。”[34] 说明胡文焕所作的,是山海经图的校集、增补、编辑、重绘和刻版的工作。并由此得知,在这以前,当有其他图本可供校集、借鉴和参考之用。明代的胡文焕正好处在整个山海经图传承之链的中间一环,我们感兴趣的是,可供胡氏校集与借鉴的,究竟是些什么样的图本呢?胡氏之后,又有什么图本接过胡氏的传承之棒,继续前进呢?
一,张僧繇、舒雅与后世山海经图的传承关系
清代注家毕沅在《山海经古今本篇目考》中,在《古图亡,又图十卷梁张僧繇画亦亡》的标题下,对山海经图的传承说过一段重要的话:
沅曰:山海经有古图,有汉所传图,有梁张僧繇等图……《中兴书目》云:“山海经图十卷,本梁张僧繇画,咸平二年校理舒雅铨次馆阁图书,见僧繇旧踪尚有存者,重绘为十卷。又载工侍朱昂进僧繇画,图表于首。僧繇在梁以善画著,每卷中先类所画名,凡二百四十七种。”[35]
清代《四库全书总目》在吴任臣《山海经广注》条目下,也对清代《广注》图本与张僧繇、舒雅古图的传承作了明确交代:
旧本载图五卷,分为五类:曰灵祇、曰异域、曰兽族、曰羽禽、曰鳞介。云本宋咸平舒雅旧稿,雅本之张僧繇。[36]
以上两条材料,把古图以及六朝以来山海经图的传承系统连贯了起来,使我们深信,在张僧繇、舒雅与吴任臣诸图本之间有一条传承之链。
关于张、舒与吴氏之间的传承关系,吴任臣本人在《山海经广注》的序跋中也有说明:
居恒读《山海经》,每怪注多缺略,因溯厥源流,撮其梗概,为《杂述》一卷。遍罗载籍,仍冠以郭注,为《广注》十八卷。又取舒雅绘本,次第先后,增其不备,为《图象》五卷。(《山海经广注序》康熙五年)
右《山海经图》五卷,凡一百四十四图:为灵祇者二十,为异域者二十有一,为兽族者五十有一,为羽禽者二十有二,为鳞介者三十。奇形怪物,靡不悉陈;异兽珍禽,灿然毕具……旧舒雅咸平图十卷,计二百四十二种,今登其诡异,以类相次,而见闻所及者,都为阙如云。(《山海经图跋》康熙六年)
在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勾勒出吴任臣《广注》图本与张、舒古图之间的渊源关系了:南朝张僧繇的十卷本《山海经图》首先采用把神兽禽虫分类、置于卷首的编图格局。宋代舒雅据张氏旧图,重绘为十卷;而吴任臣又取舒雅绘本,从242种(一说247种)中,把常见者删除,诡异者保留,成图象五卷,共144图。今见吴氏图本采用的正是把神、兽分五类,置于卷首的格局,可见它与张、舒古图是一脉相承的。
当代著名《山海经》校注专家袁珂对《山海经图》的传承系统,对吴氏图本取舍选图的原则,都有精辟的论述:
此书(指吴任臣《广注》)附载《山海经图》五卷,是根据宋代舒雅于咸平年间绘制的十卷图而重绘的。而舒雅的图,又是根据六朝梁张僧繇所绘的图。如今张、舒的古图都不可得见了,能够看到的就是吴任臣的这五卷重绘本。舒雅的十卷图共二百四十二幅,吴任臣的五卷图只有一百四十四幅,分为五类:灵祇二十,异域二十一,兽族五十一,羽禽二十二,鳞介三十六(按:有误,应为三十)。跋文说:“今登其诡异,以类相次;而见闻所及者,都为阙如。”原来他把一般常见的都剔除了,只是取其“诡异”(富有神话意味的)精粹。这样,古图虽不可得见,然而靠了吴任臣的重绘刊刻,广为流布,仍能一脉相传,使我们见到古图精神的大概……吴任臣此举对我国古代文化艺术所作的贡献是相当大的。[37]
吴氏《广注》图本取舒雅绘本,从242图中,增删成144图。由此看来,吴任臣在清康熙年间注刊《广注》图本时,舒雅绘本尚未佚失。究竟舒雅绘本是什么样的?吴任臣增删的是什么样的图?舒雅绘本为什么会佚失?这些谜一般的问题,还有待我们进一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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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邓启耀的博客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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