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保护与继承」
春节应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
新京报:那么传统的习俗我们还有没有保护的必要?
张柠:恢复节日习俗的愿望很好,但是这些都不可能重现,因为我们的节日情感已经没有了,我们的社会是一个遗失的社会,就是现在的消费文化。
朱大可:传统节日和习俗是本土文化的宝贵资源,但它正在随着乡村价值体系一起走向历史博物馆,这是不可避免的悲剧。保卫文化传统,是今天的当务之急。现代化无疑要支付代价,但这个代价不能过于沉重。但是,民俗的捍卫,不能以排斥“异端”为前提。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多元、自由和开放的民俗风尚。
刘魁立:春节实际上是两种状态、两个周期交替的关口转折点,过去还有一种信仰在里面,有很多的期盼还有对邪恶的防范,同时还有对过去的总结。比如大家会祭祀、抢新衣、请神、请祖先,其实这所有的仪式,都表现了人们如何应对自然,以及希望自然创造什么条件。还有就是如何解决人与人的关系,像给老人拜年,老人给晚辈压岁钱,然后正月十五闹元宵,随后大家又走回社会。这些看起来是热闹一下,其实孕育着价值观还有道德培育在其中,涉及到人们相互关系的协调。还有处理好心理情感,这是一个周期的结束和另一周期的开始,迎来新的劳作周期,又要经历一个从春种到秋收的过程。从这些角度来看,习俗本身并不能简单理解成旧习俗或封建习俗,这里面有很多优秀内涵,所以继承很重要。
陶立璠:习俗如果有历史价值,记载了一段历史,表现了历史和文化概念,帮助我们认识历史和文化创造,我认为就应该去保护。
春节就应该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来保护,它的文化内涵非常丰富,影响面也很广,韩日、越南、新加坡等国家都已经受到影响了。
大的方面要进行保护,节日中有好多小的东西可以单项保护,比如花卉传承历史很久,还有地秧歌、跑花船都很有价值,保护是政府的一种责任,因为资源是国家的,这种文化资源应该像矿产、森林一样,只有变成政府保护,文化生存才有意义,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
刘魁立:除了书本上记录的内容,还有相当重要一部分是口耳相传的知识,这一部分内容在过去往往被忽视了。
新京报:这种保护与传承也是有选择的吧?
刘魁立:当然,并不是说一切在历史上存在过的都是好的,我们也要有取舍的态度。一些旧的习俗的消逝并不是说明它就不好,只是社会历史条件的变化,使一些在过去好的传统不适合现在沿用。比如窑洞,冬暖夏凉,但是我们现在当然没有必要再特意去保留住窑洞的习俗。还有一些习俗也在外在条件的变化下不断改变,比如过去我们对自然界的认识停滞的时候,过年就会贴门神阻邪魔,现在则是贴上童子,符号的变化也透露出了其本身意义的变化,这样的变异不能阻碍也阻碍不了。
新京报:具体到社会和个人应该怎么来保护我们有价值的文化习俗?
陶立璠:传统文化的传承历来是家庭、社会和学校教育结合来做,所以这三方都应该努力,我们的传统文化才能发扬得更好。
朱大可:民俗是信念、习惯、物产和技能的复杂系统。以端午节为例,现在包粽子的技能已经不能通过家庭来传承了,因为四五十岁的家长都不会,他们的孩子自然就无法获得这方面的技能。所以开设成人民俗学校,或者在中小学开设民俗课,让下一代掌握这些技巧,是修复民俗传统的重要途径。此外,民俗的物产资源也有待开发和整合,比如包粽子用的粽叶,粽绳等等,需要在大型超市里形成现代化的包装供货体系,或者,由政府资助开办专业的民俗商店,从饰物、食品(原料)、玩具等多个方面,向民众全面提供民俗资源。
陶立璠:文化自觉比过去是大大提高,政策对牵扯到信仰的东西也越来越宽容,但是对民意的尊重还大大不够。
乔晓光:这里还有一个文化尊重的问题,比如鞭炮,从过去的禁放到现在的限放,鞭炮是千百年来的一个符号,在一定的时间,人们就需要这样的符号和声音,这是不能人为禁止的。
新京报:有没有什么习俗本身的意义在变化中改变了味道?
刘魁立:当然这些变化不一定都是好的,比如压岁钱,过去家里给孩子压岁钱,是避邪的意思,现在却变成了孩子们敛财的方式。如何能让压岁钱恢复它原有的意思,就是协调长幼关系,使尊老爱幼不要庸俗化。
来源:《新京报》2006-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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