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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婚嫁子嗣。中秋正值秋成时节,民间在对神灵酬谢的同时,也祈求着生殖的力量。上古“合男女”是秋收后的主要人事活动,古代秋社中的祈子仪式就是这一活动的时间规范。中秋节出现以后,男女相会,祈求子嗣习俗逐渐转移、合并到中秋节俗之中。妇女对月祈祷与月下出游大都与婚嫁子嗣相关。中秋夜游玩月在宋代已经流行,清代以后俗称“走月亮”,中秋夜,妇女盛装出游,踏月访亲。“走月”是民间妇女的解禁日,在“结伴闲游”的背后隐含着祈求生殖的意义。据同治《江夏县志》记载,中秋夜江夏城中滋阳桥特别热闹,桥上的石龙首成为出行少妇争相抚摸的对象,为的是能得到媒神的恩惠,祈子的意义十分明显。近代南京盼望子嗣者,先游夫子庙,然后过桥一行,说是可以如愿。近代湘潭一带,中秋游宝塔的习俗,也与“走月”一样,祈求着人类的生殖与健康,当地传唱这样一首歌谣:“八月十五游宝塔,带起香烛敬菩萨。老人家青头发,后生子有财发,堂客们生个胖娃娃,满妹子对个好人家。”“摸秋”是两湖地区普遍流行的中秋祈子习俗,人们在中秋之夜,到田间“偷”瓜,然后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将描画成婴儿模样的东瓜或南瓜送给婚后数年不育的夫妇,以求瓜瓞绵绵。南方少数民族的男女青年中秋跳月,对歌联欢,更是保存了中秋月下活动的原始属性。湘西、黔东侗族流行着中秋“偷月亮菜”的习俗,传说这天晚上天宫仙女下凡,将甘露洒遍人间,人们在月光下“偷”这种洒有甘露的瓜果蔬菜,就能获得幸福。偷瓜菜的地点,青年男女各有自己的选择,一般都去到意中人的园中去“偷”,偷时嬉笑打闹,引出自己的情侣,共享“偷”的幸福果实。(巫瑞书《南方传统节日与楚文化》第190-192页)
团聚。团圆是中秋节俗的中心意义。因为家族生活的关系,中国人有很强的家族伦理观念,重视亲族情谊与血亲联系。较早形成了和睦团圆的民俗心理。家庭成员的团聚成为家族生活中的大事,民俗节日就为民众的定期会聚提供了时机。在传统年节中都不同程度地满足着人们团圆的要求,如除夕的“团年”,重阳的聚饮等,中秋为花好月圆之时,“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人们由天上的月圆联想到人事的团圆,因此中秋在古代被视为特别的“团圆节”。宋人的团圆意识已与中秋节令发生关联,前述宋城市居民阖家共赏圆月,就是体现了这一伦理因素。明清时期,由于理学的浸染,民间社会乡族观念增强,同时也因为人们在世俗生活中更加认识到家族社会的力量,因此人们在思想情感上,对家庭更为依恋。秋收之际的中秋节,正是加强亲族联系的良机,“中秋民间以月饼相遗,取团圆之义”,(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小小的月饼在民间生活中作为团圆的象征与联系亲族情感的信物互相馈送,从而实现对亲族关系的再确认。值得注意的是中秋节民间尤其重视夫妇的团圆。出嫁的妇女中秋要赶到娘家与父母团聚,当天又必须返回夫家,与夫君团圆。俗语云:“宁留女一秋,不许过中秋”。
节关。中秋,在文人士大夫看来是赏月的良宵,在农人那里为占卜来岁气候天象的时日,在妇女眼里是难得的嬉游之夜,在工商民户那里,却是一个结清钱债的日子,“凡钱债至五月节、八月节,必清结,谓之节关,而中秋视端午尤重。”(尚秉和《历代社会风俗事物考》卷三十九“岁时伏腊”)中秋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算账日,也是老板与雇员续约或终止契约的时日;债务人愁眉苦脸想方设法捱过此节,店家伙计也担心在晚间盛宴之后被告诉明天不要再来,对于这些人来说,中秋不那么令人兴奋,月亮有无并不重要,过节也就是过关,所以“节关”之说,十分妥帖。中秋节在这里演变为工商社会的时间段落标志,显示了节日对经济社会的调节意义。
节日是日常生活的亮点,节俗文化是时代精神的聚焦,中秋经历了文人赏月雅趣、民间拜月的情趣,以及有心吃月饼、却无心看月的俗趣,节俗形态从古至今发生了重大变化。明月依旧,人心已非。一部中秋节俗形态演变史,也就是一部中国民众心态的变迁史。
(原刊《岁时—传统中国民众的时间生活》,中华书局,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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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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