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至16日,一次别开生面的网络学术会议——《中国现代学术史上的民间文化》,在互联网上拉开帷幕。该会议在第一天就集中了中国海峡两岸以及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和地区的近60名青年学者和200多名民间文化爱好者的踊跃参与。沿着屏幕背后的“语言之线”,各方学者华山论剑,激烈交锋,体现出网络时代学术对话的迅捷、便利、互动和率真,据报道,本次会议很可能是国内第一次人文学科的网络学术会议。
神话理论与现实存在
许多论文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神话理论与现实存在的错位现象作为反思目标。中国社会科学院吕微《现代神话学与经今、古文说》指出,中国现代神话学是在引进西方学理与继承本土学统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根据“中国神话历史化”的假说,现代学者抛弃了“语境化”研究方法,而以“文本间”研究方法作为主要手段,“神话历史化”的命题一方面证明了西方理论的普遍有效,但在中国与世界之间建立起材料的同一性关系的同时,也强化了文化间的不平等关系;另一方面,该命题也使本土材料由此丧失了参与修葺普遍性理论的机会,并且以无语境“纯文本”的建构掩盖了其真正的当代学术语境。
北京大学陈连山的《从“小说家言”到“神话之渊薮”》、台湾辅仁大学钟宗宪的《“图腾”理论的运用与神话诠释》表达了相近的思想。陈连山从《山海经》这一独特的文化标本切入话题,认为《山海经》因其神怪内容在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从来没有进入过经典行列,可是,新文化运动之后,随着与国际文化模式的接轨,《山海经》的文化地位迅速提升,甚至得到了“神话之渊府”的美誉,被抬至中国宗教、文学、艺术的源头。实际上,现代神话学所使用的价值观来自西方文化体系的历史实践,在引入中国文化语境的时候,必须对其背后的历史实践加以清理,使之与中国历史实践具有可比性基础。否则,其学术合法性就存在疑问。钟宗宪则以古典神话中的感生神话与变形神话作为主要讨论范畴,反省图腾理论与神话诠释之间的关系。认为因“图腾”(totem)观念所派生出来的各种与图腾相关的理论,在西方学术研究中有其背景与依据,而且,从比较文化的角度来看,以图腾理论研究中国神话也不失为一种有价值的途径,但是如果将图腾理论过度引申或加以误解,则恐怕会有千里之谬。
台湾东吴大学鹿忆鹿在《百年来洪水神话研究回顾》一文,引发了神话与象征阐释问题的论争。有学者认为:对神话(乃至仪式)的“象征化”解释是神话研究和民俗研究中的“原罪”之一,民俗文化中许多事项其实都是有实际的功用和意义的,并非象征符号。有学者甚至认为:神话学几成猜谜之学,纠正这种主观式研究的根本办法在于,必须通过对大量材料的抽象与归纳,确立一些起码的学理规则,使此类研究有所保障。
钟敬文与学科建设
有关学术史的人物评价,素来都是最为敏感的话题。北京大学陈泳超的《钟敬文民间文艺学思想之研究》通过大量的文本梳理和分析,在肯定作为中国民俗学泰斗的钟先生不可替代的历史贡献的同时,第一次把钟先生的研究实绩问题摆上了台面。文章认为,钟敬文除了那些学科建设方面的文章之外,并没有留下什么风标高举的学术典范。许多学者不同意陈文说法,认为钟先生一人参与创建两个学科(民间文艺学、民俗学),并在诗学上(创作与评论)有着独到的见解与成绩,后人没有为他惋惜的必要。陈泳超则进一步发挥说,学科建设不是跑马圈地,它必须以深厚具体的研究实绩为其依托,否则只是在搭架子,我们不能把搭架子当作一个多么崇高的学术任务。如果我们没有大量高水平的学术范本并在此基础上建构更精致的理论体系,民俗学成为一个学科的前提就有可能受到质疑。
中国社会科学院安德明的《家乡——中国民俗学的一个出发点和支点》则以钟敬文的学术历程作为个案,从学术史的角度提出了家乡式民俗志描写的问题,并且与西方人类学回归本土的民族志描写进行对比,探讨了中国民俗学从一开始就与同期西方田野方法相反的家乡式民俗志的特点及其优长之处。安文最后以自己的“家乡”田野经验指出了作为一位“insider”的局限性所在。与会者大多认为此论符合中国国情,中国古代的民俗志(岁时记和乡土志)就是典型的家乡民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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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华读书报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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