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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即《摩诃婆罗多》)也许是这个世界宣示的最深刻和最崇高的东西。”
──威廉·洪堡语
《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并称为印度两大史诗。中国早在5世纪初就已知道它们。鸠摩罗什(344—413)译《大庄严论经》卷五曰:“时聚落中多诸婆罗门,有亲近者为聚落主说《罗摩延书》,又《婆罗他书》,说阵战死者,命终生天。”但这两大史诗属于印度婆罗门教文化系统,也就没有进入中国历代佛教高僧的译经范围,其翻译任务就此延宕了一千多年。
上世纪80年代,由季羡林先生翻译的7卷8册《罗摩衍那》汉译本全部出齐。2006年初,多位学者在历时17年后,终于合力完成了《摩诃婆罗多》的翻译出版工作。其汉语全译本字数多达四百万字,为当今世界仅有的三种文本之一,堪称传世工程。
在印度这样一个有着古老文明传统的国度中,历史上出现一些文化创造上的奇迹,是很自然的事情。考古学资料告诉我们,在大约公元前25世纪的时候,印度河流域就进入了青铜器时代,并已有文字出现,今称“印章文字”,可惜学界尚未做出成功的释读。大约从公元前15世纪到公元前6世纪的一千年间,史称“吠陀时代”,是印度文化体系形成的关键时期。紧接着吠陀时代的一宗重要的文化事件,就是梵语史诗《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的出现。《摩诃婆罗多》的书名意译为“伟大的婆罗多族的故事”,大致形成于公元前4世纪到公元后4世纪的800年之间,这印证了一个普遍的文化现象:一个伟大叙事传统的衍成,往往与一个古老的文明相伴而生。古巴比伦文明与《吉尔伽美什》,古希腊文明与《伊里亚特》和《奥德赛》,盎格鲁—撒克逊文明与《贝奥武甫》等等,莫不如此。种种证据表明,史诗《摩诃婆罗多》的初创者们,正是一代代具有杰出的口头叙事艺术才华的游吟诗人和宫廷歌手苏多,他们从混沌初开的创世神话到谱系复杂的帝王世系,从跌宕起伏的列国纷争到刀光剑影的征战叙说,从声名远扬的英雄传奇到特定历史事件的追述,从宗教义理到人生哲学,从律法伦理到民俗生活,汲取了种种印度文化及其叙事传统的养分,汇编成了这宗无与伦比的大型诗体英雄叙事。
叙事结构:像一组巨大的“建筑群”
长期以来,西方学界一直认为,《摩诃婆罗多》是世界上“最长”的史诗。比较权威的《新普林斯顿诗歌与诗学百科全书》1993年版这样表述:“《摩诃婆罗多》是这个世界上最长的诗歌。其精校本有大约10万颂,是《伊里亚特》和《奥德赛》相加的近七倍”。有西方学者统计说,仅仅演唱这个宏大叙事的核心部分(两个主要人物的对话部分),按照每分钟唱一个“颂”(一组对句为一个颂)计算,就要连续不间断地演唱25个昼夜!它的叙事结构,像一组巨大的建筑群,殿堂相接,院落相叠,回廊环绕,路径互通。那些难以计数的“插话”,既各自独立,又彼此关联,而且还往往有各自的讲述者、对话者乃至各自的听众;单说里面出现的故事讲述者就有300到400个之多。这样一来,不仅故事中套着故事,而且对话中套着对话,起承转合之间使得故事线索盘根错节,情节发展引人入胜。当然,所谓篇幅“最长”的论断,今天看来已经不准确了。在我国藏族民众中长期流传的史诗《格萨尔》,规模上要超过《摩诃婆罗多》许多,以正在陆续出版中的藏族著名歌手桑珠的演唱本为例:平均400页一卷的藏文唱本,全部出齐要45卷之巨,而这还只是他全部演唱曲库存量的大约三分之二。这些民间的歌手记忆和演唱这种超级故事的能力,既令人敬畏,也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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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华读书报》2006年2月15日第9版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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