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化大湾区:土地崇拜的意义和价值
澳门和香港自古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由于历史和政治的因素,被强行割离母土“漂泊”在外计以百余年。跨越百年人为的文化藩篱,建设融合的文化大湾区,是建设大湾区有机整体不可或缺的部分。马林诺夫斯基和拉德克利夫·布朗认为,社会是一个有机体,其各部分通过文化联系为一整体。布朗在《安达曼群岛人》一书中进一步阐述,一切社会制度或习俗、信仰等等的存在,都是由于它们对整个社会有其独特的功能,也就是说,对外起着适应环境、抵抗能力,对内起着调适个人与个人、个人与集体或之间关系的作用。土地崇拜是文化信仰的重要内容,蕴含着丰富的文化意义。
对土地神礼敬的社祭行为和实践,在文化传承和历史变迁的过程中,历经层累构造形成一整套仪式,建构出包含多样性文化传统和社会意义的仪式内容。据彭兆荣研究,“社”信仰形成的社祭,衍生出的社会形态和文化意义包括的内容有:一是人的三观和生命伦理的地方性知识体系;二是信仰、礼制、祭祀和仪式的周期性;三是通过血缘维系的家族和通过地域维系的组织的模式与社会建构;四是地-人-神、社-人-群等相互之间的立体空间关系以及社会生活秩序;五是囊括人的衣食住行、人生通过仪礼、民居建筑等生产和生活各方面的空间与形制。
现代社会是流动的社会,人与土地之间互动和联系而产生纽带联结的自然方式已经变得若有若无。从土地直接获取生存之物不再成为社会主体人群的生存之道,特定的社会分工和发达的农业生产方式及手段,也使得的农事生产与土地之间神秘的亲缘关系逐渐公式化和程序化。对土地神自然属性的的神圣性想象和文化建构逐渐失去时代的动力和意义。人生于斯、长于斯、死后亦归于斯的传统乡土生存方式,强调的是传统乡土农村生活世代传承稳定的居所。现已转变成生于斯,安家之处则是“长之斯”,工作的城镇、购置家屋的社区,已然成为“活于斯”的处所。重新确认与土地的亲近关系,形成群体对地方的归属感,并形成秩序化的社群组织,确立祭祀土地神的仪式系统凸显出必要性。对于多族群多元文化的大湾区而言,移民或者城市移民对大湾区土地产生“尊天亲地”的深层心理依恋,守护了文化的本源,保存了文化之根,既能让居住者精神有家园可归,“心安之处即是家”,对于港澳之民,或许又能催生对回归母土后的维护之心。
土地崇拜既是古代农耕时期先民们对自然力崇拜而产生的深层文化意识表现,同时也是传承并影响着今天城镇化的中国社会的文化性格和血脉气质。土地崇拜建构着现代社会特有的文化空间、城市人文和肌理景观,化育出中国社会特有的民间信仰体系。在漫长的历史发展和文化传承中,大湾区的文化传统既有稳定的传承,又因处在经济发达地带、走在发展最前沿、被时代浪潮剧烈冲击而展现新样态的变革。九市二区覆盖的土地上实行一国两制的政治体制,囊括多元的文化形式和样态,体现出大湾区对文化的包容性。多样化是文化认同的前提,文化认同是多样化存在的基础。对大湾区文化力量的整合不仅具有学术意义,更有社会的现实价值。整合大湾区的文化归属力量,超越血缘、地缘、业缘达成最大公约数的文化认同,这是土地神信仰的当代价值所在。
传统节庆是诠释并集中体现社会文化的立体的时空坐标,是“民众年度时间生活的重要节点和崇宗敬祖、神灵崇拜的神圣性时间”,46也是民俗文化信仰体系的象征,承载着特定人群的生活方式和意义体系。土地崇拜通过周期性社祭节庆,反复性操演来维系和强化民族的共同记忆和集体记忆,成为民族身份和边界标识的符号。在大湾区多元文化和社区之间流动性强、互动活跃的今天,能最大公约的调动地方的所有社群为共创稳定和谐的社会局面,为共同目标协同一致努力奋斗,需要有共同的信仰。土地崇拜在大湾区的共同文化心理符号,凝聚不同地域和制度关怀下的族群力量,在民俗意义上具有文化归属的功能。
(本文刊载于《文化遗产》2019年第6期,注释从略,详见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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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贾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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