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江流域土家族的人生仪礼歌根植于保护生命、转换身份和愉悦生活的文化土壤中,主要表现为打喜歌、婚嫁歌、丧葬歌等歌体形式。人生仪礼歌的核心是生命仪式,围绕生命仪式构成的人生仪礼歌的文化表现多样化,歌唱活动成为人生仪礼中记录生命历程、赞颂生命精神的生活行为。清江流域土家族人生仪礼歌的生成和发展始终围绕生命与生活展开,蕴含在人生仪礼中的歌唱传统被唤醒、被激活、被创新,并且在当代民众生活中不断得以建构和传承。
关键词:人生仪礼歌;歌唱传统;仪式表征;清江流域土家族
人生仪礼作为人生命中的重要环节,以繁复隆重的行为实践完成仪式过程,不仅对个体有着生命成长和人生过渡的意义,而且对他所在的家庭、所属的社群具有关系建构和秩序整合的功用。清江流域土家族的歌唱传统悠久而繁盛,在人生仪礼的关键时刻,清江土家人都要唱歌。为庆贺孩子出生,人们要打花鼓子,唱花鼓调的歌;结婚成家,女方要“陪十姊妹”、男方要“陪十兄弟”唱歌;老人离世,人们打丧鼓,一边击鼓,一边歌舞。这些人生仪礼中演唱的歌谣是仪式活动的核心与灵魂,它们不仅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特色鲜明,而且体现和表达着清江土家人的生命意识、家庭观念和社会秩序,其间歌谣的选择、演述与礼俗的规约、关系的维系、秩序的构建之间存在着严密的逻辑联系和明确的意蕴传递。
一、问题的提出
土家族人生仪礼歌研究伴随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民间歌谣的搜集整理工作而逐步开展。关于土家族民间歌谣的材料和论述最早散见于土家族研究专著的歌舞文化部分,这些专著大多将民间歌谣列为口头文化的一个章节,从内容、形式和应用场合的角度对土家族民间歌谣进行分类介绍,并附有相应的歌词文本。比如,杨昌鑫、彭官章分别介绍和评述了土家族摆手歌、哭嫁歌、丧鼓歌、薅草锣鼓歌、咚咚喹等。田荆贵根据土家族民间歌谣演唱的语境和内容,将其分为传统古歌、仪式歌、劳动歌和情歌等;田发刚、谭笑理析了梯玛神歌与摆手歌、哭嫁歌、丧鼓歌、薅草锣鼓歌等的分类表述和艺术特性。但对于包括人生仪礼歌在内的土家族民间歌谣的分类研究,不应仅仅考虑其内容和形式,而且要兼顾生活的情境,某种意义上,人生仪礼歌构成了清江流域土家族的生活类型。
人生仪礼歌在仪式生活中呈现和展演,具有音乐、审美、民俗等多元属性和特征,是留存于民众口头的“活生生”的文艺。目前学界对于土家族人生仪礼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如下几个层面。一是仪礼音乐研究,如余咏宇论析了土家族哭嫁歌的音乐特征,及其源流、意涵、功能和在哭嫁仪式中的位置;齐柏平解析了鄂西土家族丧葬仪式音乐的特点、模式、分布规律及其中蕴含的生命观念。人生仪礼歌的音乐研究注重歌谣歌唱的音乐性,较多专注于曲调、曲谱、曲式等的分析,对仪礼音乐的生活性功能关注不够。二是审美艺术研究,如曹毅阐析了土家族民歌的思想内涵、审美表现和历史发展,指明了其现实生活气息与巫风宗教色彩相交织的特点;黄洁剖析了土家族民歌声韵和结构的形式之美,指出土家族民歌根源于寻求生命自由和情感快乐的生活欲。人生仪礼歌在歌唱中表达情感和意义,并且传递出与仪式相契合的审美情趣,从审美艺术的视角探讨人生仪礼歌应是多侧面、综合性的研究。三是民俗文化研究,如田万振从歌唱内容、舞蹈形式、礼俗规范等方面讨论了撒尔嗬彰显的道德伦理和生命诉求,探求撒尔嗬的流变,指出撒尔嗬在土家族现代化进程中的意义;白晓萍重在当下清江流域土家族撒叶儿嗬的实录和描述,诠释了其中寄寓的人生追求和民族情怀。这类研究着重从生活习俗的角度梳理和分析人生仪礼中的歌舞,人生仪礼歌是民俗生活的一部分,其与仪式整体、与民众生活的关系应充分探讨。四是功能价值研究。人生仪礼歌是仪式的内容,具有仪式化的功能属性。如余霞将哭嫁歌置于土家族婚俗中审视,研析了它在女性从女儿到媳妇角色转换过程中发挥的功能和体现的价值;邹婉华认为土家族民歌记录了民众的生产生活和心路历程,在文化教育、娱乐生活、社会交际、实用性等方面有着重要功能与优势。五是保护传承研究,如赵心宪强调“民俗歌谣”文学性和音乐性的共生一体,提出了“民歌资源文化生态保护”的观点;谢亚平、戴宇立指出应秉持开放性和生长性的理念,以生产性方式保护民间歌谣。此类研究侧重歌谣传承现象的分析,对其生活驱动力、时代价值需求的内在分析尚需加强。
人生礼仪歌作为口头传统的重要内容,是特定族群或地方民众的一种“表达系统”和“交流方式”。上述研究成果丰硕,视角趋于多元,方法有所突破,但仍缺乏对人生仪礼歌生活艺术本体和“口头诗学”特征的关注和阐析。本文立足仪式生活和言语行为的角度,阐释人生礼仪歌的生活属性、文类特质和文化逻辑,以明晰歌唱传统与人生仪礼、生活体系之间的交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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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贾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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