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民俗学叙事形式视野下的诸葛亮研究,一种扩展性的神话学研究。我们初步见识了民俗叙事三形态研究的优越性,后来的研究则更为成熟。如雷伟平在《上海三官神话与信仰研究》中讨论三官信仰在上海的复兴问题:“叙事理论是解决上述核心问题的主要实践。其中的语言叙事、物象叙事以及行为叙事是本书在探讨当下上海三官神话与信仰的复兴时所关注的重点。”[5](P28)随即在她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三官信仰的谱系与认同研究”的实施过程中,同样贯彻了神话的三种叙事形态的理论要点。而张晨霞对于山西帝尧研究采用了同样的视角,是三种叙事形态讨论,讨论的是黄河中下游的帝尧传说故事谱系。当我们对于白蛇传故事纠结于法海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时候,余红艳博士却专注于白蛇传的景观叙事。陈永香讨论彝汉神话互鉴,同样是从神话的三种叙事形态出发的。神话叙事研究的三形态说,已然成为神话研究的一支有影响的力量。可见,对于神话的三种叙事形式及其现代转化的研究,在神话学界已经具有较大影响力。
这时,我们发现现代转化其实就是形式的转化。在语言文字叙事、仪式行为叙事,以及景观图像叙事之外,当代的影视媒体与数字叙事,以虚拟的形式代替前三者,成为当下重要的叙事模式,也是最为重要的转化手段。但是数字多媒体不能舍弃三种基本的叙事形式。
语言文字的叙事,即所谓的神话重述,是当下神话转化的具有国际性的一种形式。当然这取决于重述者的水准与影响力。由英国坎农格特出版公司发起,全球几十个国家的出版社参与的“重述神话”系列中,我国作家叶兆言重述了《后羿》故事,后羿射日、嫦娥奔月,这些故事得到了长篇演绎。这种影响力究竟有多大还有待观察,但是语言叙事重述转化,却是神话重述最基本的形式。从口头转化为书面的叙事,是现代神话转化的突出形式。
仪式表演的重述,现在成了很多地区的大型表演的主题,无论是“印象刘三姐”,还是“印象西湖”,神话传说以梦幻般的色彩,呈现出波澜壮阔的景象,都是迷人的。我们把这种表演称为表演性景观。这种表演是仪式性的行为动作呈现,但是其本身却构成了景观效果,是可用于观赏的。当然这样的表演成为戏剧、影视作品,成为网络作品,那就成为了综合的形式,但是仪式表演是其核心。而较之传统的小规模的仪式形式,现代的仪式设计,其场景、手段、传播方式都发生了重大变化。神话研究者是不是神话表演的设计者呢?或者至少是主题的设计者,是考量神话研究转换的基本要件。
而神话传说的景观重塑,对于神话的转化就更为关键。雷峰塔倒掉了,那是鲁迅先生在世的时候的事情,几十年过去了,杭州人决定重建雷峰塔。这既是恢复杭州城市文脉,又是旅游景观重建。而最本质的是神话传说的现代转化——神话传说的景观叙事。如果说杭州原本有一个雷峰塔,那镇江除了金山寺,其他的景观是没有的。但是镇江人做了一个“白娘子爱情园”,那就是一个典型的神话文本的创造性的形式转化,景观叙事是神话叙事重述与现代转化的大动作,也是发挥其当代影响的大事。
神话的现代转化重述,或为了文化认同,或为了地域形象,或为了教育与文化传承,或为了经济发展、旅游开发,甚至是具有以上全部动机和目的,都是非常重要的。没有语言叙事、仪式叙事、景观叙事或者数字多媒体叙事这些形式,神话的现代转化根本就没有办法实现。所以,我们讨论神话转化,首先要从这些叙事形式入手。
语言的重述要遵守哪些原则?仪式表演如何征服人心?景观如何产生力量形成认同?数字技术与神话内涵如何和谐发展?这诸多的问题,非常专业,有待神话学研究者与相关行业联手,共同推进神话的现代转化。
神话学家必须有自己的专业话语、技能,以及传播传承方略,神话的现代传承才有可能。
(本文发表于《长江大学学报》2019年第1期,注释从略,详参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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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何厚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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