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杜戍村的神像
除此之外,持“通天二郎杨戬”说法的在县境西南地区还大有人在。杨戬与杨玉堂的糅合在杜戍村庙宇神像中有最形象化的展现。该村在汾河以西,位于“接姑姑迎娘娘”仪式路线上,建筑为三孔窑洞,中间一孔供奉三霄娘娘,东侧奉送子娘娘,西侧为娥皇女英二位女神。同许多娥皇女英殿的格局一样,这孔窑洞的主神右前方也侍立一尊小型神像,庙内老人都称他“二郎”。按照通行传说,侍奉二妃的自当为十二岁的杨玉堂,可是此神却面生三目,手执三尖两刃刀,与杨戬无异!
(三)小结
“通天二郎”神名的指向在洪洞地区呈规律性变化:大胡麻所在的中部地区,“通天二郎”指向杨戬,十二岁坠亡成神的小孩杨玉堂被称为“小二郎”“小神仙”;在西北青龙山一带,“通天二郎”明确指向杨玉堂;而在西南以娥皇女英为主神的区域,多数人仍然认为杨玉堂是通天二郎,同时不乏由身分交融引发的多向歧异。以上所及各处主神图示如下(圆圈表示洪洞县境):
以大胡麻为中心,杨戬二郎唯一的地方性变异,就是它以“通天二郎”为神名,乃全国通行传说所无。然而影响范围仅限县境中部地区,不但未能全面推广,还与杨玉堂发生混淆,连神名的归属都难以澄清。
而且,“杨戬”二字并没有伴随“通天二郎”这一地方化称谓发生变动。随着相关文献知识的普及流行,它早已成为一个稳定的符号,在口头传播中不易产生异文。总之,杨戬二郎的传说和神名都未能全面本土化。
结语
由上观之,杨戬二郎在洪洞的地方化之路一直受到各方因素的钳制,未能持续融入当地的本土信仰。他的通行传说已经固化,口头传统的发展空间由此被框定。虽然偶或被认可为二郎神团的成员,但是始终没有生成严格的地方规定性,一直游离于核心之外。
可资对照的是青州二郎,他也是由外地传入洪洞的全国性神灵,却与杨戬二郎有不同的本土化历程。青州二郎原名广德真君,所指乃为东海神/龙王,由山东传入后,逐渐与当地的二郎发生融合,经历了“二郎化”的更名过程,龙王分化出去,“广德真君”专指“青州二郎”。尽管他还保留了外来神的明确身分,但传说、信仰、祈雨仪式等方面均已彻底本土化,甚至还在当地的二郎“结义神团”中坐到了仅次于本地神通天二郎的“二哥”位置。
同为外来的全国性神灵,他们的有效性被认为已在外地得到了证明,所谓“外来和尚会念经”,本身就比本土神负载了更多权威感。杨戬二郎是通行的全国神,对他的信仰就更是合法而必要的了。这种权威感也可能对信仰的继续生发造成约束:已经证明和公认的部分越多,地方化变异的可能性就越小。杨戬二郎有一整套家喻户晓的身世传说,因此他的本土化空间受到挤压,未能像青州二郎那样发展出本地叙事,其“二郎”之名也是原有而非在地化的结果。可见,外来信仰传入后,即便是已有相当影响力的全国性神灵,也需要全面建构和发展地方性传说,才能彻底完成本土化转变,进入地方性神灵谱系的核心。
(本文发表于《民族文学研究》2018年第3期,注释从略,详参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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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程浩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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