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如此恋爱》竟然是如此诞生的
九江,这个长江沿岸的城市,文化创作力挺强的。一次外出,我一眼相中了市文化站的肖士太先生。这位高手,写字一笔一划,特认真,像是排版一样,至今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我干脆把他请到上海,让他住在打浦桥出版社的招待所修改稿件。
依我看来,故事好不好,关键之处,是能不能让读者看了,自觉地甚至是无意识地迫不及待地去传。
可是仔细想想,一个人写的作品,要让千百万人自觉地去传,多难?四川的几个作品在杂志上一经发表,便使得《故事会》让人刮目相看。尤其是哪个《捉鼠记》,立刻成了读者口头发表的作品:“你知道吗,四川有个捉鼠大王,他不但善于捉鼠,还能把老鼠活生生地从洞里喊出来……”
有了这些作品作标杆,当编辑的我自然要求也就高了些,陪着肖士太在招待所里讨论着故事的修改方案。
谁知,直到天黑,还是没有个头绪。
第二天一早,我去编辑部上班。在公交车上,隔壁编辑部的老陆与我打招呼:“你请来的作者,昨天在招待所里给我讲得故事真灵。听得我们都笑不动了。”
我赶紧问:“说的是什么故事?难道那个作品有修改方案了?”
“什么名字,我搞不清楚。我见他是你们请来写故事的人,想必一定能讲故事。昨晚我碰到他,他说睡不着。我就说,反正你睡不着,就讲个故事听听吧。没想到,这故事这么有趣。”
车到站了,我们无法再聊。我走进办公室,赶紧拨通了肖士太的电话:“你昨晚讲什么故事?那作品改好了?”
肖士太说:“没有,这作品改不出,我正愁着睡不着觉,你的同事就要我讲故事,我就给他们讲了一个社会上流传的故事。”
我赶紧问:“什么内容?”
“其实,内容也挺健康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懂得。”
“你说给我听听。”
在我的紧追之下,肖士太唯唯诺诺讲起了这个社会上流传着的,有着不同版本的故事。
没想到,听得我也心中一亮,我对着话筒说:“这样吧,那个要改的作品,想不出更好的点子,暂时就不要改了,你就把昨晚吹牛时讲的故事写出来,记住,怎么讲就怎么写,最多做点文字的修饰。”
听得出,肖士太有点吃惊:“这故事你们也要?”
我说:“这故事,我在各地都听到过,但都有缺陷,你老兄能说会道,又有是非感,你讲的版本,把故事中的缺陷弥补了,为什么不能用。老肖,这作品,对我们来说,真是求之不得呢!”
这个作品,就是当时发表后,红极一时的《如此恋爱》。
后来收入大学民间文学作品的教材,又改变成了戏剧,当然,更多的是流传在老百姓的口头。
四川作者创作的新故事,江西作者整理的新的民间故事,不仅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还使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把创作生活中,感觉到的东西深刻地去理解它,上升到理论层面,指导全国更多的作者,去创作,去整理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作品?如果不在理论上讲透,这股潮流也许很快会退去。
全国故事的理论家们,你们在哪里?你们愿意投入到故事这一学科进行理论研究吗?
小小的故事创作,急迫地等待着科学理论的指导。
4.小刊物竟然召开了全国性的故事理论研讨会
只要有梦想,就会有成果。
1978年秋天,党中央召开了党的历史上及其重要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会议精神的鼓舞下,1979年1月起出版的《故事会》,将前面“革命”两个字拿走了。
但我深知,不从理论上解决问题,大家的思想不可能做到真正统一。于是,我就大张旗鼓地准备起“全国故事理论讨论会”。
中国有句名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要开好这样一次会,关键是不仅要把上海的,而且要把全国研究故事的一流学者请来,一流的故事活动组织工作者请来,一流的故事讲述家请来,才能扩大影响力。
好在1979年是个充满活力的年份。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讨论已深入人心,人与人之间共同的语言多了,“拨乱反正”成了许多有识之士的共同的举措。
1979年的9月20日,在上海延安西路的文艺会堂,建国以来第一次全国故事工作者会议召开了。参加会议的人员主要有:
中国社科院研究员祁连休,北京大学教授屈育德,辽宁大学大学教授乌丙安,上海文联和民协的领导,著名学者:姜彬,上海文艺出版社社长、学者:丁京唐,对上海新故事发展作出突出贡献的组织者:任家禾,复旦大学教授秦耕,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勤建,上师大教授窦昌荣,以及陕西、四川、辽宁、浙江、江苏、河北和上海的故事工作者金洪汉、高少锋、李德芳、周春庭,全国故事大王浙江的吴文昶等都来了。
姜彬报告题目是:《新故事要在民间文艺的基础上发展》,乌丙安报告的题目是《故事发展的艺术规律和特征》,屈育德报告的题目是《继承传统发扬特色》,在前辈的厚爱和支持下,我斗胆也做了一次发言,题为《对现阶段故事创作与流传中几个问题的探索和研究》,任家禾先生的发言极具冲击力,说如今的故事创作,要《打回老家去》……
综观这些报告,主要对以下几个问题,旗帜鲜明地发表了看法:
一、“左”的思想的干扰,是当前故事创作和发展的主要危险,因此,清除“左”的思想的影响,是当务之急。
二、新故事创作必须反映人民要求,表达人民的心声,只有这样,才能为群众所喜爱,所接受。
三,新故事必须在传统民间故事的基础上发展,必须保持口头文学的特色。
四,要重视搜集整理现代流传在人民群众中的故事和传说。
这是一次有全国影响的故事文化发展的讨论会。会议认真总结了二十多年来新故事活动的经验教训,彻底清算了“左”的思想的影响,第一次提出了,在民间故事的基础上发展当代新故事的指导思想。
会议的主题极其严肃,会议的形式及其简朴,住的是招待所,吃的是客饭。会场没有设主席台,围成一圈,各自发言,休息时,便是听故事大王讲故事。
会后,我想无论如何得拍张照,把代表们的身影留下来。故事事业能发展,与这些人的贡献分不开,《故事会》杂志要有灿烂的明天,也与这些人的帮助分不开。当我把代表们一个个安排落位,便悄悄地站到最后一排最边上的一个位置上。
能身靠大树,我心里踏实。
自此往后,《故事会》果然进入持续发展的轨道,直至今天,转眼三十五六年过去了,依然占据着中国期刊的第一梯队的位置。我不知道,中国还有哪一本期刊持续发展的时间比《故事会》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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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程浩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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