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研究中国“大众宗教”的学者们对于田野研究中过于青睐中国东南部的现象早有怨言,这些田野研究形成的概括和模型失实于中国北方的实际情况。直到1990年代,在中国北方进行田野工作还属不易。然而,在过去的十五年间情势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近期涌现出的大量出版物力图直接解决这种失衡,它们提供了大量可供参考的原始资料,并试图让我们对中国宗教的理解“去南方化”。
关键词:大众宗教 北方宗教 去南方化
作者简介:[法]高万桑,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研究员。译者:徐天基,深圳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在多数情况下,研究中国“大众宗教”(popular religion)的学者们(包括该文中回顾的学者)对于田野研究中过于青睐中国东南部的现象早有怨言,由这些田野研究形成的概括和模型失实于中国北方的实际情况。直到1990年代,在中国北方进行田野工作还属不易,(当时)很少地方学者会被这个话题吸引。然而,在过去的十五年间情势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近期涌现出的大量出版物力图直接解决这种失衡,可以说,它们提供了大量可供参考的原始资料,并试图让我们对中国宗教的理解“去南方化”(de-southernize)。
本文首先述评近期的三本著作及相关出版物(它们都是以上述议题作为核心问题),继而提出几个理论性和方法论方面的议题,这些议题肇始于定义一个中国北方宗教场域的尝试。本述评旨在阐明:只有在对宗教性区域系统(religious regional systems)有了更为严谨的界定后(例如,华北平原),才会有更为坚实的依据将北方宗教与南方宗教分而化之。
姜士彬(David Johnson)的《盛景与献祭》(Spectacle and Sacrifice)
姜士彬这部众所期待的著作建立在对山西村落节庆二十年研究的基础之上,其中的一些成果已经出版并被广泛阅读。这本书先是讨论了四个村落的新年节庆(其中一个虽然在河北,但就文化和地理层面而言与山西极为接近),之后拓展至庙会,三个有关“赛”的个案来自于长治,它们由村落联盟(village alliances)在大型村庙中举办。即便地方学者和文化精英组织并重构了展演,但所有那些仪式都已不复存在。因此,即便姜士彬熟识这一地区并进行了访谈,他的著作主要还只是分析地方学者较为精细的田野报告(在台湾,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荫于王秋桂发起的各种项目名下)。结果,其关注点在于科仪(liturgy)与结构,而不在集体或个人的经验、社会组织,或是节庆的经济层面。
姜士彬是个善于清晰表述的资深学者,他有着成熟的见地和观点。阅读他的书常让人着迷,即便对于一个与之意见大相径庭的人而言,也是受益匪浅的。这本书其中一个核心观点为仪式的自足(ritual autarky):山西的村落(中国北方多数的村落)是自给的(self-contained),是一个发展出与他处全然不相关的自身仪式的高度自治的实体,这导致了极大的多样性。在他深入的描述中,姜士彬坚信村落间的差异性较之结构的相似性(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做到对于临近村落的比较)更为重要且有趣。与此同时,他提出一些理由来解释这种差异性(例如,一个单一宗族掌控的村落较之杂姓村有着更为古板的父系性新年庆典),他断然拒绝做出各种归纳。赛的个案不同于新年节庆,因为它们涉及专家(即作为儒家仪式专家的主礼与作为世代相承音乐家的乐户),这些专家有脚本并在不同村落表演,但是姜士彬坚信,每个地方的赛都是不同的。
虽然他关注描述与(展现)不同地方的差异性,姜士彬还是发展出了一套强大的分析工具,它以理念类型(ideal-types)的形式可以被应用于分析任何地方的村落节庆。他坚称,所有的节庆在不同程度上吸纳了盛景(祛邪、队列、表演用的面具造型)与献祭(供奉食物、庙戏),这两个基本构成功能不同:前者将人神相隔,后者将两者拉近。这确实构成了一个复杂模型以便思考村落节庆。最后,他提出一个饶有趣味的假设:戏曲在宋代成为山西节庆的中心,使之人性化并取代牲祭;他所描述的在不同节庆中表演的傩戏由演员表演而非附体的灵媒。然而,当书中大多是描述性而非历史性叙述时,他却建议使用盛景/献祭的分析框架以回应历史变迁并以此作结。
继续浏览:1 | 2 | 3 | 4 | 5 |
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程浩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