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八坊”:“迷魂阵”?
八坊:大旮巷、小南巷、坝口巷、沙尕楞巷、石桥巷、铁家寺巷、细巷等十三巷。说到底,是在一个特定历史阶段里,特定群体为生存、经营、居住的需求,却又受到各种客观因素制约条件下而形成的居住分布格局。一言以蔽之,不过如同北京的“胡同”,上海的“里弄”,西北小城镇的巷道之类罢了。但是,现实生活里总是有故事的。上世纪50 年代里,我的一位出生于临夏同专业非同班的大学同学,我们年龄相仿,感情甚笃,无话不说。经常相互忘记对方是另一民族之人,原因是他来自临夏,常常用一口河州方言为我们讲有关地方军阀的段子,让同学们前俯后仰地捧腹不止。他又十分了解回民生活习惯,和我们一同上学校回民食堂用餐。暑假后他问我:想不想和他去河州他家去观光游玩?我自然迫不及待地道出作为宁夏人的长期向往:“当然,那用说嘛,还特别想浪浪八坊呀”。没设想他竟然不假思索地连连摇头:“不行,那可不行!”为啥呀?我惊异地反问,他还放低声神秘兮兮地靠近耳朵告诉我,八坊呀,那可不能随便进去哩,进去就出不来了,都说像迷魂阵呢!除非是他们自己的人才能识路,走出来!
我愕然得张大了嘴巴……。铁哥儿们间的“敏感”惊醒了我,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是河州人,但又是那里的汉人,我们之间仍是存有“差别”,即“历史的误会”。
风雨几十年,倏尔至今。原来所谓河州“八坊”者,不过旧时一城镇自然形成之窄狭巷道。回回在经过社会化重构族群过程中,出于其时历史、政治、及至文化等,尤其共同语言(汉语)的因素,与其他兄弟民族都不同,唯依主流形成“大分散小聚集”的居住格局。地位变迁,不言而喻,这一居住格局只能是一种“封闭式文化”。文化不交流,还需“封闭”,怎不令族外人联想、猜测?又怎能又不引起“误解”和“误会”?!当然,若按一般生活逻辑追根溯源,“封闭”之因何来?“设防”源头何在?仅因生活习惯不同,就不能绝对散居、杂居吗?自然非此。
放在如今,这还是一个问题吗?倘若有人硬是这样“猜测”、或“敏感”,无论自我,还是他者,怕非“心怀叵测”、也是“头脑进水”?反正绝非一个“时代矫情”之嫌……。
原来如此,但故事总要讲下去
关于北京胡同及其文化之争,自新中国定都北京之后,便在新旧审美、价值观以及“现代化”等误解因素作用下,早已如同欧亚先行者当年曾有过一遭那样,“可以理解”地重复登场;而改革发展之后,属往昔物质文化之类的“存”与“留”之争,至今仍存不绝于耳之势。但这里似乎仅有新旧之议,不存在“内幕”之猜。这与“河州八坊”内幕真相之探,内容与意义还不完全相同。其实,我们的“神秘”,在历史上,那时曾有不虚。今天呢,时代与进步则发挥了“不攻自破”的功能。河州八坊的“谜底”早已大白于天下。河州当地回汉民众长期互谅相帮的事实,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时间帮了人们大忙,从文明古国历史的角度和当代讲效率看,纵然偶因干扰而代价大了点也罢。改革开放之初,旅游业大兴,千百年闭关锁国一朝洞开,缺乏知识,手忙脚乱,自不待言。牵扯利害,无可适从,遂有“白天看庙晚上睡觉”之情状。“庙”即可看,寺、庙、观、堂亦然。但“庙会”法事常为节令定期为之;而清真寺每天都有宗教活动。旅客好奇围观与信土静心修行如何协调?就成了非问题的其时“事端”。属民间群体清真寺乏术,有的只好“闭关锁寺”了之。须知,闭关自守,最终有损的是自己。人家不知你寺里在搞何种“名堂”,只能臆测枉猜;你如何又能融入社会,让更多民众理解?经验是:走向“极端”吃苦在己,终不可取也。
时代,让我们都懂得了:文化需积淀,文明需传承;文化之间要沟通,文化仍要多样性。如同先贤之于我们,我们为后代也要留点心;又鉴于历史有时还会出现惊人之相似,拒绝所有遗忘也并不都属宽容与否,也存不合理之举。于是把“秘”打开后放下,以备今后考查也属需要一项。
好在这本书里从文献记载的利用到当今临场现状,作者都在线亲临记载、有所描述。
究竟大家庭里,文化之间存在不存在、或应不应该存在,抑或在哪些方面合理存在仅属个人“边界”?这是可以探讨和共同研究的问题。若哥弟都系一个爸妈,大哥喜吃米,让不让小弟爱吃面?川人的“麻辣烫”何止传遍全国,早已成为世界各地唐人街的热卖。新疆的“馕”流行到内地广受各族青睐,还为此物专创一个《七言杂字》和《说文解字》里都没有的“馕”字;乌鲁木齐已出现了馕的中国品牌和公司。兰州的牛肉拉面,全国知名,难道还存有抢市场的“阴谋”之嫌?凡此种种新景象,犹如某地方人喜吃青蛙(田鸡之谓);有地方人竟然要吃猴头(富豪摆阔之宴)。还有人要保护“宠物”,有地方人却专吃狗肉而热衷。如不违法、有失公德,无存与中华优秀传统相悖的“伤风败俗”或纯属个人生活习性之类的合法之举,都按中华“文化”规律以待之;当今中国各地方、各地区之间,由于交通通畅,通讯传媒发达,促进了信息交流和物运之快捷。随之而来的是方言土语和地方性知识中不利快速交流的成分日益隐退。但另一方面,中国向来存在有“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社会文化特征史。在汉语越来越深入形成全国各族民众间交流的唯一而“国语”地位的事实存在,反映在日常世俗生活习惯方面的“边界”差异,从来都是各行其是,互不干涉,没有造成过群体性“文化异同”的纠结、纠纷和郁闷。更何况兄弟民族同胞越来越多自由地流动于祖国各地,交融的程度越来越高,文化共同性自然形成了主流文化的绝对“主流”地位。既无“狭隘”地方性的封闭保守残余的“大气候”;更不存在“心惊肉跳”的“垄断”之说的耸人听闻。安享太平而“麻木不仁”乃愚呆之徒;但无事生非,造谣生事,干扰祖国大业者,虽以极左语言当“马甲”,使用文化装扮,也非什么难辨的好鸟!
这样说来,请您闲时看看河州回回女博士写的这本书,是自我表述的一点诉求;也是力争他者角度的“文化自觉”。当然更是意在诚挚求正,虚心讨教贤达诸君,只为“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2016/7 月-2017/7 月
写于金城龙尾山下沙痕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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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孟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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