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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研究重塑虚拟民族志
民族志作为一种成熟的质性研究方法,有一个演变的过程。19世纪末,最早出现的民族志研究,还未摆脱案头作业模式的特殊的文本形式。马林诺夫斯基1922年出版《西太平洋的航海者》,标志着民族志研究者走进田野进行以参与观察为核心的实地研究。随着通讯和交通的发展、大规模的文化交流、社会整合,民族志传统研究对象的“原始”性质逐渐消失,从研究被视为异文化的土著部落转为关注作为“本文化”的都市和社区,民族志视线中的田野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其研究方法也面临着相应的挑战。马尔库斯认为在复杂事项的研究中,民族志可以包含因一系列文化情景而联结在一起的多个田野点,可以通过电话、邮件、问卷等方式来获取资料。这种观点不再将研究固定在一个具体的位置,而是可以进行多点的观察和分析,并认可非面对面的交流方式,无疑是民族志研究的一种突破。从历史的轨迹不难发现,民族志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并非固定不变的,需要适应时代的变化,具体的研究方法可以相应调整,但剖析文化意义的整体原则应该一以贯之。
随着互联网渗透、影响我们的生活,经典民族志的研究方法不足以分析和解释新出现的一些社会文化现象,社会研究需要调整和改进研究方法,虚拟民族志应运而生。虚拟民族志的一些研究把互联网作为研究的起点,似乎也是顺理成章,毕竟它的出现与互联网为依托的社会生活相关,但这样的逻辑起点预设了物理世界与互联网世界的并存关系,这把虚拟民族志的研究拖入尴尬。其实,互联网空间与现实世界之间从来就没有一道清晰的边界。进入数字时代,人类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交往的行为越来越多地延伸到虚拟空间之中,社会主体在现实中的有限性,被赋予一种虚拟世界中的无限可能。“现实空间不仅以自身形式存在于自己的主体之中,也以主体形式存在于互联网空间之中。”(17)虚拟空间与现实世界相互交叉、延展、互动,重新塑造人类生存的日常空间,我们生活的世界已经是虚拟空间和现实社会的融合体。如果切割线下线上两个空间,分别用经典民族志和虚拟民族志两种方法去研究社会生活,然后再对研究的结果做整合,这种叠加式的思路看上去是对社会生活变迁后的质化研究的改进,但虚拟民族志的研究就被“虚拟化”了,而且无法真正认知一个完整的世界。
场景是新的社会生态下的空间呈现方式,它是行为主体在社会实践中构建的,跨越了线上和线下的边界,既与物理场所连接,又融入网络世界的相关属性。通过场景来设计田野作业的边界和场域,观察研究对象在场景中建构的行为和关系,符合民族志研究的整体性原则。在场景研究中,研究者不仅可以感知基于地理环境的习俗、风格、信仰等要素对个体心理和行为的潜移默化,也可以辨析缘于共同价值、旨趣、利益的社群文化对个体的耳濡目染;既可以观察身体的呈现、表情的交流,也可以关注身体缺场的互动、借助文本和话语进行的关系交互;既能够发现研究对象在固定环境中的行为特征,也能够了解研究对象在多点移动中的行为关联。场景研究可以跳出单向的时空限制,通过文本随时进行跨越时间的对话和互动,从而挖掘情境化行为的内涵和意义。虚拟民族志把场景作为研究的逻辑起点,能够突破基于地理位置的对“他文化”的在场调查,扬弃对静态社会的研究范式,摒弃线上线下二分的钳制,探索真正适合新的社会生态中的研究路径,从而以更加开阔的视界承载起民族志发展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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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2017年08月17日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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