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历史悠久,千百年来一直长盛不衰。根据古籍中的记载,七夕节最早见于汉代,唐代日渐繁荣,宋代进入鼎盛时期。明清时期,七夕虽然依然广泛流传,但是从内容上看,远不如之前的丰富多彩,许多节日习俗如搭建“乞巧楼”、“乞巧棚”,“种谷板”、供奉“磨喝乐”等几乎消失殆尽。当代,由于西方文化的冲击,尤其是西方的情人节对人们的日常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七夕节又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中,人们甚至将七夕看作是中国的“情人节”。那么,从历史的角度看,七夕节经历了一个怎样的流变过程呢?
相连爱:七夕节,早在汉代就已经初具形态了,汉代七夕节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相连爱,如《西京杂记》中有戚夫人“七月七日临百子池,作于阗乐。乐毕,以五色缕相羁,谓为‘相连爱’”的记载。可见在当时,七月七日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日子。尤其是对于女性而言,带有祝愿夫妻恩爱,爱情圆满的因素。明彭大翼《山堂肆考》也记有“杨妃私誓”的传说,说的是唐玄宗与杨贵妃避暑骊山宫。七夕夜半,妃独侍上,凭肩密语,相誓愿世世为夫妇。故白乐天《长恨歌》:“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如果一定要说古代的七夕节带有些许“情人节”意涵的话,那这两处记载便是最有力的材料支撑。
弄化生:唐代及其以后,有七夕弄化生的习俗。据《渊鉴类函》引唐《岁时纪事》云:“七夕,俗以蜡作婴儿,浮水中以为戏,为妇人生子之祥,谓之化生。本出于西域,谓之摩睺罗。”唐诗曰“水拍银盘弄化生”。可见到了唐代,相连爱之外,以求子为目的的弄化生,即将蜡制的莲花娃娃浮于水中,逐渐成为节日的主要内容之一。钱钟书认为,化生一词在唐代使用很普遍,最初并非专指七夕节的“蜡制婴儿”,早期的化生不仅可以是孩子玩的“戏具”娃娃,而且还可以指称寺庙里的女神塑像,但是后来,化生成为七夕求子的代称。唐代弄化生的习俗与佛教有关。例如,《法苑珠林》引《杂宝藏经》讲述过一个“鹿女生莲”的故事,说的是山林中有一只雌鹿,感神而孕,生下一位女子,脚似鹿,迹有莲花。后女子嫁为王妇,产下“千叶莲华,叶叶有一小儿”。此千叶莲华,顺水而下,与唐代七夕节的弄化生习俗,即将蜡制的莲花娃娃放置在水上,随水而来的习俗基本吻合。故事中的鹿母即“摩耶夫人是也”,其在轮回过程中曾经是佛祖释迦牟尼的母亲。因此,弄化生带有“佛送子”的寓意,与中国传统“多子多福”的观念相一致,迎合了中国民众的审美需求。弄化生的习俗在清代依然存在,如“熔锡倾水中,有鸟兽花草形为得巧,有婴儿形者为宜男之祥,亦以蜡作婴儿,盆中浴之,谓之弄化生”。无论如何,唐代及其以后的弄化生都与求子有关。
磨喝乐,又名摩罗、摩睺罗孩儿、摩喉孩兒、摩猴罗、魔合罗、摩诃罗巧神等等。购买和供奉磨喝乐是宋代七夕节最主要的活动之一。磨喝乐,实际上就是一种泥塑的娃娃,或者说泥孩儿,具体形象为莲花、荷叶童子造型。磨喝乐与唐代的弄化生关系密切,或者可以说是唐代弄化生的变体和延续。有人将磨喝乐的称谓和来源归于佛教,认为磨喝乐,疑为佛教中的罗睺罗,即释迦牟尼独子的译音,如清顾炎武在他的《日知录之余》中就有“佛氏娶妻曰耶输佗,生子摩侯罗,岀家十二年,归与妻子复完聚”的说法。唐代的蜡作婴儿到了宋代一变而为泥孩儿磨喝乐,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到了宋代,随着七夕节的日渐普遍和繁荣,简单的蜡作婴儿已经不能满足更多人们节日期间对磨喝乐的使用、收藏、馈赠和审美需求了。因此,才出现了泥孩,造型更加多样,装饰更加精致,以满足不同阶层人们的需要。从唐代七夕的弄化生到宋代七夕的磨喝乐,一直到后来流传各地拴娃娃的习俗,以及广泛流传的泥人手工制作,七夕用以馈送,都有天仙送子之祥。如今民间常见的莲花娃娃、鱼穿莲、莲(连)年有鱼、莲(连生贵子)等年画、刺绣、泥塑玩具等,相信都是宋代磨喝乐的变体和延续。
乞巧:七夕乞巧由来已久,早在汉代,就有了穿针乞巧、蛛网乞巧等习俗。到了宋代,乞巧内容日渐丰富,主要包括如下一些活动,如搭建乞巧楼:“至初六日七日晚,贵家多结彩楼于庭,谓之‘乞巧楼’”(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穿针乞巧:“妇人女子至夜对月穿针,饾饤杯盘,饮酒为乐,谓之乞巧”(宋周密《武林旧事》);种生乞巧:“以绿豆、小豆、小麦于磁器内,以水浸之,生芽数寸,以红蓝彩缕束之,谓之‘种生’。皆于街心彩幕帐设,出络货卖”(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或取小蜘蛛,以金银小盒儿盛之,次早观其网丝圆正,名曰‘得巧’”(宋吴自牧《梦粱录》)。
从历史的角度看,作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传统节日是活态的,会随着文化的交流和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而改变,以适应人们的不同需求。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一成不变的节日,也不存在标准的节日内容,一旦人们的需求发生了改变,传统节日也会相应随之而变,传统节日的生命力也就体现在这里。
本文原载:《中国艺术报》2017年8月25日 6版 非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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