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献中的哑吧灯
仲馥将哑吧灯作为岚安的特有习俗向外介绍。(25)随着时代的变迁,国家对民间信仰政策的反复等多种原因,解放后哑吧灯呈现出一种急剧消失的态势,至今知者会者甚少。哑吧灯在1958年到泸定县城表演后,就被当作四旧和封建迷信而禁止演出。(26)直到近年,哑吧灯在该乡的地方庙宇——将军庙里,作为庙会期间娱乐方式之一,由尚能表演的老年人向大家传授。后来乡政府和文化站不准群众在寺庙中继续演出哑吧灯,(27)并规定只有在乡文化站或县城里组织的活动中才能演出,因而当地人也不常见到哑吧灯的表演。
仲馥在文中介绍哑吧灯,其内容如下:
此属跳神类,而性质不与内地灯同,因内地的灯多系作闹灯,而哑吧灯的意义则重大了,因土著人信任,在举行后必定能保一年之平安,故在举行时,异常慎重。如昨岁之雪霜或冰小时,则唯一的方法,即举行哑吧灯,望雪大霜浓,土壤则庄务也佳,此似神话,但确投机时候多。(28)
表演仪式分为四:
第一为“格仆”与“格木”,第二有“吼仆”三个和“吼木”三个,第三为“吵哇”,举行的秩序先由“格仆”敬神,次由“吵哇”跳,次由“吼仆”跳,次由“吼木”表演,最后全体合演。至于装束“格仆”身着全皮毛衣,并带弓箭,“格木”则着仙女似衣服,手持长鞭;到“吼仆”则腰带“铜锣”,手持巾,头戴圆帽;至“吼木”的装束也很美丽。有脸壳等普通跳神的相似。在表演进行中,均有一定步伐。(29)
在1941年的《西康综览》里,对哑吧灯进行了介绍,现将原文抄录于后:
哑吧灯亦跳神之举。其意在求风调雨顺,乐享丰年,土人信之。其举行之人物及次序,大都如下:
“格仆”及“格木”。格仆先行敬神,身着毛衣,并带弓箭。格木所着则似仙女之衣,手执长鞭。
“吼仆”及“吼木”。各三人,吼仆腰系铜锣,手持一巾,头戴圆帽。吼木装束亦甚美丽可观。
“吵哇”。当格仆敬神之后,吵哇即跳,次吼仆,再次由吼木表演,最后集体表演,并有假面具等。其表演节奏,均有一定。(30)
对比两人所记的材料,除了语体上的区别,两文所记内容非常相似,因而李亦人所述哑吧灯,极有可能是参考了仲馥的记载而写成的。李亦人把哑吧灯的意义用“求风调雨顺,乐享丰年”进行归纳,实则将哑吧灯所流行地的生态环境与信仰的关系遮蔽,影响了人们对哑吧灯信仰的成分和流行地域的认识。将岚安哑吧灯的流行地扩大到西康,后继者对此若不详辨,采信并继续闸发,恐怕会带来讹传。
如仲馥所记,哑吧灯是岚安的独特习俗,这是与岚安人的生产生活和自然生态密切相关的。岚安的土质粘性重,易结成坚硬的土块。直到现在,每年冬天岚安人最重要的农活,就是用桦木作的响子(形状如长柄铁锤)将土块打碎,以利来年的春耕生产。打土块是相当费力和费时的农活,一块地里的土块要完全敲碎,往往要反复敲上三遍以上才能耕种,而每每敲击坚硬的土块时,虎口往往会震得发麻。若当年下雪太少时,人们就想要求上天降大雪,以雪水来软化土块,减轻劳作之苦。
三、田野中的哑吧灯
(一)哑吧灯的来历、作用和表演的梗概
在田野调查中,有老人说,如果岚安冬季天干,为了乞求上天降雪,让当地人能打碎土巴(土块),使来年能顺利播种,就要跳三天的哑吧灯,这与仲馥记载相似。2005年3月18日在岚安乡文化站,岚安乡脚乌村65岁的杨绍莲(“格仆”的扮演者)介绍的哑吧灯:
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一家人住在半山老林,靠打猎为生,科学又不发达,老汉儿(老头)老婆子,老婆子出天花,一脸的麻子,有六个娃娃,靠打猎为生。他们打猎去,就碰到个鹿子,喊老婆子把狗放起,打到了呢,老汉给老婆子说,这下你有肉吃的了,老婆子就给老汉说,这下你有下酒菜吃的了。后头突然就来了个喇嘛说,这个鹿子又温柔又善良的,打不得,要保护它,不能打,你们打了这个鹿子吗,就错了,要悔过,这样子嘛就念嘛呢,就给鹿子放生。(31)
杨的说法,强调了老婆婆脸上所戴面具的图样,在保留哑吧灯的主干情节外,加入了“科学”、“保护”等现代词汇和表述方式。
同一天,在岚安乡文化站,家住该乡柏树组的高世栋(32)表演完哑吧灯后,向泸定县文化旅游局的同志介绍哑吧灯的的概况(按照录音整理):
哑吧灯,以前说的是九仙神灯。老汉叫“阿仆”,老婆婆叫“阿毕”,鹿子叫“沙哇”,小伙子叫“吼仆”,姑娘叫“吼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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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赵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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