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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敕封”与“封神”。滨岛所谓“包含伪造在内的敕封”,是指民间祭祀为了表明正统性、权威感而追求的朝廷封号,那么,在得到敕封之前,该神在民间一定已有称谓,这一称谓的取得正是怪异死亡型的“封神”。或许我们可以统一称之为“命名”,也就是说,对于这两种成神类型,“命名”的要素是一致的。
“义行”与“怪异死亡”看似是二者间最明显的差异,实际上却是相通的——它们都代表了修炼的过程,只是在表现形式上有所区别。一方面,这两种类型并不互斥,怪异死亡型神灵生前并非没有义行表现。通天二郎身世传说的情节单元“②幼年磨难”延续了民间叙事的传统:得道成神前必先历尽辛苦折磨,通过万般身心考验。而且演述人还时常有这样的表述:“他是个精干小孩”;“从小就聪明,做的事比别的小孩显出不一样来”。在不少演述文本中,他正因这一点才受到大神赏识而得以攀附[38]。尽管未能形成特别明晰的情节,我们仍可视其为弱化的“德行”或“义行”。
另一方面,二者实质上具有相同功能。死亡这一沟通阴阳两界、人神之间的节点至关重要,许多凡人成神者的死亡方式都充满悲剧甚至离奇的意味,由此显示与众不同。笔者常听演述人说:“通天、薛天、徐州这些人,死的时候都xihuo【可怜】,玉皇爷看着死得xihuo,这才收的。”他们都强调这一死状的惨烈,在场者无不唏嘘慨叹。演述者大力渲染死亡过程,固有危言耸听的意味,但在这种演说背后,似有某种集体无意识心态:肉体凡胎是成神的阻碍,肉体的粉碎是一场剧烈的告别仪式,“尸解”代表着与尘世的彻底决裂。对于幼年即成神的小孩,没有太多可供回味的特殊经历,更无显赫功业,仅凭“②幼年磨难”无法达到修炼成神的难度,而临终时经受一场极端暴力血腥的死亡,承受超乎寻常的痛苦,是对生前修炼过程的替代,哪吒的剔骨还胎、刘猛将的跌破额头都是如此。事实上,正是对“怪异死亡”的聚焦和渲染,挤压了“义行”情节的发展空间,因为二者的功能重叠,故只取其一进行放大即可。
至此,我们可以将前面的对比图进一步凝炼为:
生前德行型:滨岛:1义行 2 显灵 3敕封
韩明士:凡人成神
怪异死亡型:本文:1怪异死亡 2封神
两要素:修炼——命名
故凡人成神类地方性神灵的身世传说主要有“生前德行型”和“怪异死亡型”两类,均由两大核心要素构成叙事的普遍模式:“修炼——命名”。其中,“修炼”可以表现为“生前德行”(即“义行”)或“怪异死亡”的形式。
这一结构是凡人成神的传说文本所必备的,而那些引发成神联想的元素则是附加项,它们选择性地配合“修炼——命名”结构出现,共同构成凡人成神的传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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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本文责编:郑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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