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有种看法认为通天二郎毕竟是个小孩,所以还保留着调皮捣蛋的天性,方言称作“娃娃性”,有这样的歌谣:
通天二郎娃娃性,光绪三年归天空。
没有公馆和客厅,桌子角上判军情。
火龙将军打路程,通天二郎后边行。……
——羊獬村吴万虎口述[33],77岁(2012年),不识字
“娃娃性”强调其调皮、易怒的神迹显示,这在马子上马时也有表现。右石村罗金柴就是通天二郎的弟子,他常说:“要是娃娃【指通天二郎】提了马,特别麻缠,就和你开玩笑。”“性子急,生气了要赶人哩。”当地信众都认为这是非常自然的,没什么不好,也没有人反对讲述这些反面事迹。
不过,有些负面形象传说听起来不免过火,比如玩弄妇女。常家沟盛百存说:
通天二郎喜欢女人,长得好看的,以前的窗户都是绵纸,他成神以后,血沾上【柳树】一百天以后,就经常玩弄女人,晚上从人家窗户里进去跟人家睡觉。[34]
其实,这样的负面品格,很多低位小神或某些大神在低位阶段时也都有过,比如华光、五通乃至美猴王等不一而足。这正是低阶位神灵不同于正面大神的显著特色之一。他们多少有些亦正亦邪的性格特征,不像娥皇女英、尧舜等大神那样先天负载了正面价值。
值得关注的是,在这种“精怪作乱”的观念下,人们可以对一些非常事件作出合理解说。一个小孩惨死后,如果恰好又发生什么异常怪事,人们很容易将此二者联想为因果关系,认为是亡魂扰乱的缘故[35]。通常认为,非正常死亡的未成年人和年轻女性,其灵魂无法被阴间收留,会化为厉鬼,附体作乱。禳解的办法,便是将亡者安葬、祭祀,甚至封号予以安抚。在民间信仰中,让当地的权威大神对他进行收治、封赐,由精怪/邪祟/亡魂向正神转化,使他从此可享人间香火,不失为一个有效方法。
通天二郎身世传说的叙事目标是解释这个普通小孩所以能够成神的缘故。正是有上述传统观念和地方性知识的作用,这些元素才会唤起人们对此事件的心理共鸣,从而达到对结局合理性的共同认可。试想,如果没有柳树沾血成精的观念,那么柳树就不成为一个特定符号,可以衍化为任意一棵树,甚至连树也不必,只是从高处跌下,都不影响主体叙事的进行。正因它们被认为与成神事件有某种联系,所以在演述中被不断重复、强化,才不易发生变异且不会被遗忘,进而构成了稳定的元素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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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本文责编:郑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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