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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直到本世纪50年代,在云南20余个少数民族中,约有近半数还处于氏族社会发展阶段或仍保留着氏族社会的许多残余。这样,就为我们探寻神话发展的轨迹提供了活生生的样品。
就其存在形态而言,神话大致可分为:一、活形态神话;二、口头神话(即只是讲一讲的故事);三、已被用文字固定下来的文献神话。在云南,这三种形态的祖籍都有。就神话的发展演化历程而言,初始阶段的神话无疑是活形态神话。当某些活形态神话与宗教信仰渐进分离,就变成了只是讲一讲的故事,即口头神话,当文字产生以后,有的民族就把自己的神话用文字固定下来,于是便形成了文献神话。但就某个国家、某一地区、某一民族而言,就不一定明显地表现为上述发展演化系列。例如,在日本,早在8世纪神话就被系统完整地写定。在此之后,日本的活形态神话肯定在民间继续存活。又如,在云南彝、纳西、傣、藏等民族中,至少在明代以前(有的学者甚至认为在唐代以前)就已出现了用彝文、东巴文、傣文、藏文写定的系统完整神话——经书。但是,直到现在,在这些民族中,仍保留着活形态神话及口头神话。
如前所述,神话的初始形态,是存活于某种特定的文化生态系统之中,与民间信仰,宗教祭仪、节日庆典、民俗活动、文化心态密切相关的活形态神话。就云南少数民族的活形态神话来看,又可分为以下几种层次:(一)、属氐羌系,以旱作文化为背景,尚处于氏族社会发展阶段的独龙、怒、傈僳等民族的活形态神话。其特点是:以上各民族的活形态神话,还处于由氏族神话向民族神话转化这一发展期。一方面,讲述氏族起源的神话(在傈僳族、怒族那里又多为图腾神话)广泛流传;另一方面,为该族群体所认同的讲述人类起源、天地创造、文化创制等神话已形成并纳入了该民族的长篇创世史诗之中。居住于怒江峡谷的上述三个民族,纵然自古以来相互交往频繁,但各自的神话皆自成体系,都有其特点。由于其封闭的地域环境,他们的神话乃至整个传统文化几乎未受汉儒文化的影响。在那里,直至中国改革开放以前,万物有灵观念盛行,神话观念仍在支配着人们的头脑,人们对神话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仍存在着神话不断产生的土壤。(二)、属百濮系的佤,属氐羌系的景颇、拉祜、基诺、德昂、阿昌等民族,在本世纪50年代初以前,虽然仍处于氏族社会发展阶段,亦全然未受汉儒文化影响,但由于所处的地域环境条件较好,社会、文化发展层次略比怒江峡谷诸族高一些,历史上不同程度地受傣族文化的影响,所以其活形态神话虽然也各具特色,但其神话受外来文化影响的痕迹比较明显。其中,以德昂族最为典型。在以上民族中,活形态神话的特征仍然非常典型。例如,佤族的猎头习俗就与佤族神话密切密不可分。(注:参阅李子贤《探寻一个尚未崩溃的神话王国》,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三)、藏、傣、壮、白、彝、纳西、哈尼等民族,其社会文化发展层次较高,过去,有的处于封建领主制社会,有的则早已进入封建地主社会,其中大多属于稻作民族,有的受汉儒文化影响较深(如白、壮、纳西等民族),有的则受印度文化的影响(如藏、傣等民族)。这些民族的活形态神话,就其内容而言,因素就比较复杂,如藏族神话中较古老的本土神话(如岩妖与弥猴生人)则已蜕变为口头神话;藏传佛教中的神话则保留着活形态特征。又如傣族神话中的谷神奶奶,寨神、勐神,大多已逐渐与宗教祭仪脱离,人们对上述神祗的信仰已逐渐淡化。南传上座部佛教中的神祗不仅一直受到供奉,其神迹也一直被视为神圣性的叙述而成了活形态神话。上述各民族中的纳西、彝、傣、藏等民族,并存着活形态神话、口头神话、文献神话,而且文献神话又成为了宗教经典的组成部分。因此,上述各民族文献的神话中的相当数量的神话,又具有活形态神话的特征。这一点,当与日本“记纪神话”成书以后相当一段时间内的情况大体相似。
由以上简要论述中,可看出属于第一、第二层次的活形态神话,无疑可看作是“记纪神话”成书前的神话发展阶段。第三层次的活形态神话则与日本“记纪神话”成书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情形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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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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