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台湾现代生活中,节庆习俗是全台湾历史民俗文化遗产民间行为传承保护得比较完好的文化事象。但近十余年,台湾少数民族节俗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与参与下,经过商业开发,许多节俗原真性的文化内涵逐步消失或正在消失。相反,自古至今一直由民间行为传承的台湾汉人民俗节日,却一直红红火火进行,且有声势浩大、形式多样的走势。该文依据作者带领的“闽台历史民俗文化资源调查”课题组两年中多次赴台考察所得田野资料,对台湾少数民族和汉人的民俗节庆进行对比研究,将台湾少数民族民俗节日中最盛大的丰年祭与包括客家人、闽南人、光复后入台的汉族在内的汉人节庆习俗进行比较,分析台湾政府在民间民俗节庆中的定位与责任问题,探讨海峡两岸在历史民俗节庆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中共同存在并亟待解决的问题。
关健词:台湾;丰年祭;汉族节日;传承比较
一、台湾少数民族收获祭的历史渊源与主要内容
被台湾称之为原住民的少数民族现确定民族身份的有阿美族、泰雅族、排湾族、布农族、鲁凯族、卑南族、邹族(曹族)、赛夏族、雅美族、邵族、撒奇莱雅族、噶玛兰族、太鲁阁族、赛德克族等14个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是台湾最早的住民,虽然从现有生产形态看,这些少数民族历史上以狩猎、粟作杂粮为主,以社为单位,大大小小数百个社群,坚守着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信仰。但从许多当地的县志、镇志等历史文献看,其中许多少数民族是台湾最早开垦稻作和粟作的民族。
1、台湾少数民族收获祭的节庆形式与内容
丰年祭,原名收获祭,是台湾14个少数民族年节中最隆重、最盛大的全民节日,有着慎终追远、传承薪火的重要意涵。近十年,由于各地政府为了发展原住民的经济,提高原住民生活质量,积极参与并资助原住民办节会以开发旅游文化产业,将原本不同节期的收获祭统一命名为丰年祭,节庆日期也由传统的以收获当月的月圆日为节庆日期,改为按当地旅游旺季9月至10月择日举行。因此收获祭变成为当下大陆人知道的“丰年祭”。
台湾少数民族的收获祭(丰年祭)是台湾少数民族旧时因生产需要而产生的农业节庆民俗。具体而言,是农作物栽种或收割前后各民族为预祝或庆祝丰收,感谢祖先神灵,祈愿和禳祓而举行的祭祀节日。时间也没有固定的日期,根据不同社区播种和收获的日子,按月亮盈日或在当地认为的不吉日举行。
台湾少数民族与大陆少数民族一样,传统节庆日跟汉人不同,没有春节、正月十五、端午、中秋之说,本族的节日为祭祀日。如排湾族全社共同举行的祭祀日有五年祭前祭、五年祭后祭、粟收获后祭、稗收获祭、地神祭、社神祭、猎神祭、首级收藏祭等。具体来说:五年祭,即第五年举行一次社祭,社众共同祭祀祖灵及各自父祖代代之灵,分前后两祭;天候祭祀,包括地神祭、社神祭、水源祭、疫历祭等;农耕祭祀,粟之祭共有四种:播种前祭、播种后祭、收获前祭、收获后祭[1]。这些祭祀之日就是一年中的各个节庆日。
台湾原住民对收获祭的时间要求,历史上就有具体要求:“祭祀分为在特定时期举行(定期祭)和临时举行(临时祭)二种。前者如五年祭、粟、稗、芋等与农耕有关之祭祀及猎神祭;后者如土地祭、社神祭和疫历祭等,在不吉之事发生时举行。…凡定期祭均依古例,必到定期方可举行,如有违背必受神灵谴怒。在大祭时番祝招呼祖灵说‘汝所家之时已到’(djemaljuanga suvinqacan)在五年祭时说‘年来,月来,’即表明此意。这说明排湾族并无日历之观念。因而虽说定期举行,并非像邦(汉)人所订某月某日,而只是以粟、稗等之播种、收获等为准,依月亮之盈虚订定日期而已。”[2]
台湾排湾族、泰雅族和阿美族,收获祭有三道隆重的程序:一是确定祭祀场所。收获祭为社祭大祭,仅次于五年祭,一律于祖先居住过的房屋内举行,不另建祭屋;大头目家往往把祖先居住过的房屋做为禁地,平常不净之物不可接近,祭祀时在此地供祀,行祈祷之仪,自己则另建家屋居住;二是祭祀时日的选择有一定的程序。收获祭为社祭,在族内是定期祭。阿美族的社祭非粟收当月的月圆日不祭。排湾族的大祭有五年祭、粟收获后祭、地神祭、社神祭和首级收藏祭等。祭日确定也不尽相同,在确定祭日时还有一个预告祭,即在大祭之前要预先奉告祖先之灵。五年祭一般在本祭之前五、六个月进行,粟之播种祭及收获后祭则在本祭之前夜,对大头目家前庭的立石(番称djungalj)祝呼太祖之灵后,奉告祭期已到,即将举行某祭。不同的社所行的方式虽然有所不同,但都有预告仪式[3]。可一日祭也可连续数日祭。三是祭祀程序不变。
泰雅族旧时的粟祭,大多社组织把传统的狩猎祭与收割祭结合举办,一般放在农历八月下旬农闲时举行。据乌来乡高江孝怀的母亲介绍,泰雅收获祭之前,男人进山打猎,女人在家织布、备制小米酒以备节日的到来。收获祭当天,全族人歌舞狂欢,以猎获的兽肉聚餐,由大头目念祭词,感谢上天神灵和祖先的保佑,期盼明年有更大的丰收。在其他文献资料中,对其他少数民族的农耕祭祀习俗记载是一致的。
在阿美族部落,传统的粟祭中,族人们穿着传统服装,载歌载舞祈祷来年五谷丰登。在卑南族群中,族人们则聚集在各社的会所,接受长老训勉,祭师将新割小米送进仓房,随后进行筛米、捣米、制糕等程序,最后全族人共同享受美食,祈求一年衣食无缺。“收获祭”还有一项职能,就是长老通过丰年祭每个人的表现,考察下一个部落的首领人选。
新北市三枝乡的阿美族传统粟祭在秋季丰收后的月圆日举行。过去是为了欢庆小米丰收祭祀神灵、祖先,祭典在小米收获时举行。日据时期,日本政府强制原住民学习耕种水稻,使得稻作技术得以在台湾原住民中展开,并形成规模[4]。后来的丰年祭便改在稻米收割时节进行。台东地区的阿美族在农历七月,花莲地区的阿美族在农历八月举行粟祭,又称收获祭。各社举办的收获祭又各有特色,有的办一天,有的长到七天。
2、台湾少数民族收获祭的历史背景与渊源
台湾少数民族收获祭之所以有如此隆重和严格的程式,其主要背景是源于他们苦难的历史。
从台湾诸多的文献资料和《民族地理学》[5]等民族地理资料以及台湾原住民的民俗传承分析,当地学界称之为原住民的台湾少数民族,可能是新石器时期南方的稻作民族,五六千年前最后一次冰期未期从福建东山陆桥迁徙到台湾。或更接近地说,有可能是大陆商周至春秋时期的“濮人”后裔。从民俗传承的文化共性分析,这一点更接近现实。如果他们是春秋战国时期因濮被楚灭而逃难迁徙到台湾的濮人的话,则应该与古濮人有着某种血缘关系。如台湾原住民中几个大民族如泰雅族、阿美族、卑南族、赛夏族、排湾族及后来分化形成的撒奇莱雅族、噶玛兰族、太鲁阁族、赛德克族等,历史上都有猎头祭祀、凿齿、纹身、开秧门祭、好食腌鱼腌肉、喜欢色彩鲜艳等习惯。台湾原住民传袭下来的这些历史民俗现象与云南佤族、德昂族、布朗族、彝族倮支(猎头祭祀)以及有着上万年历史、最早学会人工栽培稻的湘黔桂地区稻作民族壮族、侗族、水族等少数民族稻作习俗(凿齿、食酸、粑祭、崇蛇、蛙等生活习俗)一样,有着太多的共同文化特征。
“濮”一度称国,曾在商代末期武王伐纣时,周武王集约诸侯国中排第一,为建立周朝立下汗马功劳。但因诸多原因,也是最早灭亡的小诸侯国之一。因此,国破家亡的悲痛促使远迁外乡的后人更加珍惜和保护本族历史习俗,以此承继香脉,传承历史。如云南的佤族、德昂族、布朗族等,不论居住条件多么险恶,即使没有条件种水稻,也要坚持种旱稻。在民间信仰和节庆习俗中仍然保持着祖传的仪式。而台湾的原住民也是一样,赛夏族、泰雅族、阿美族等,虽然在唐宋以后,尤其是明代以后陆续入台的汉人用种种手段,迫使他们失去田地,被迫迁到台湾高山居住,但仍然种植旱稻和粟。日据时期,虽然又被后来的日本统治者强制迁下山或半山区,强迫包括汉人在内的台湾人信奉日本的神教和习从日本的民间节日,但台湾的民间节俗仍然延续着中国古老的传统节庆习俗。台湾少数民族也是一样,传统的节庆日仍然围绕各种农业祭祀进行。以台中漳化县北斗镇为例,如今繁华的汉人聚居地北斗,历史上就是少数民族的家园。据《北斗镇志》载,北斗镇旧称“东螺街”,原为平埔族东螺社社域,后因洪水兵燹之祸迁居宝斗并改称“北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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