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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结语:文化的物与人
作为人类学的一个亚属或分科,旅游人类学的学科建设是成功的。如同医学人类学,成功的原因之一是人类学在学院之外还有应用的场所与途径。应该如何应用,把什么人的利益放在首位,依循什么伦理标准,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问题。我自己不做,没有资格讨论。但与其他以行业或产业为依托的人类学亚属不同,研究旅游的人类学面临的问题与挑战是人类学自己的问题与挑战,因为这种研究需要关注的是文化里的人而不是物。这种关注也是在人的文化被物化之后必须作出的应答。以消费物来界定的文化,诸如“茶文化”、“酒文化”、“烟文化”,都主要是广告的文化,不是人类学意义上的文化,我们不必考虑,但旅游文化里“物”恰恰可以是因人类学研究而对象化了的文化。如果只见“物”而不见人,人类学自己的路子则会越走越窄。比如,如果什么地方的奇异婚俗已经成为旅游产品,人类学还是古板地研究那里的亲属制度就会十分滑稽。要是再去评判人家的演出是否到位,就更是可笑了。即使没有旅游,这些也都是人类学会面临的困境,因为人类学的田野研究很可能会出现我的文化自觉不足,而他的文化自觉有余的情况。旅游让我们面对这个困境,研究旅游的人类学可以帮助我们摆脱这个困境。这是旅游人类学可以做到的事。
*本文系南京大学社会人文科学重点学科基地基金项目。
参考文献:
Blau, Herbert, 1985, “Odd, Anonymous Needs: The Audience in a Dramatized Society,” Performing Arts Journal, Vol. 9, No. 2/3, p. 199.
Goffman, Erving, 1959, The Presentation of Self in Everyday Life, Doubleday.
Graburn, Nelson H., 1989, “Tourism: The Sacred Journey,” in Valene L. Smith (ed.), Hosts and Guest: The Anthropology of Tourism, Philadelphi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pp. 21-36.
Lévi-Strauss, Claude, 1992, Tristes Tropiques, Penguin Books.
MacCannell, Dean, 1973, “Staged Authenticity: Arrangements of Social Space in Tourist Settings,”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Vol. 79, No. 3, pp. 589-603.
Malinowski, Bronislaw, 2003, Argonauts of the Western Pacific: An Account of Native Enterprise and Adventure in the Archipelagoes of Melanesian New Guinea, Routledge.
Parsons, Talcott, 1968, The Structure of Social Action: Marshall, Pareto, Durkheim, Free Press.
Stocking, George W., 1987, Victorian Anthropology, Free Press.
Woolf, Virginia, 2003, A Writer’s Diary, 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Woolf, Virginia, 2008, Between the Acts (Annotated), edited by Mark Hussey, 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Žižek, Slavoj, 1994, Mapping Ideology, Verso.
【注释】
①上世纪80年代,在反帝国主义与反殖民主义政治背景下美国人类学里出现的“写文化”运动的一个鲜明的特征是其亢进的反思。这在很大程度上与早期人类学对人类学本身的社会实践没有充分的自觉与批判有关。尽管这种反思常常让人觉得人类学变得成天都在注视自己的肚脐(navel gazing),有失偏颇,但二十多年后,我们可以说,“写文化”意义不在于“知”,而更在于“行”。我们不仅要质疑与审视人类学所生产的知识,也要有勇气和担当去正视和选择人类学实践中的政治角色。
②我能迅速找到这篇文章,得益于数码化文库,而数码技术也正在影响我们的研究,营造我们的观点,这是题外话。数码文库之外还有仿Facebook的帮助学者结伴的社交网络。同Google一样,这类网络直接把消费者变成产品,我们使用网络的习惯会被这些网络服务采集后用于向我们兜售我们喜爱的东西,包括色坚俱齐的“公孙龙马”,更包括马克思的“神马”。
③其核心是观其行,得其思,知其思,晓其行。我们都成了他笼子里的小耗子。帕森斯(Parsons, 1968)实而不华,远没他弟子高夫曼好读。高夫曼把帕森斯那木纳的宏观判断落实到微观的社会交往,机敏处处可见。
④隐喻本来是说话的方式,失去新鲜感与意外感也就失去了诗意,不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这种隐喻,研究者称之为“死隐喻”。再响亮的词,在一演说中说它二三十遍,就再也没有人听了,就连演说者人家也会觉得是半死不活。
⑤特纳描述“共态”最为典型的例子是当时美国出现的嬉皮士群落,四十多年前人家就有的“非主流”。这种“非主流”究竟是姿态还是生活就很难说得清楚了。真要说清楚,那么高夫曼理论所依托的隐喻也就不复存在了。高夫曼处处得戏,把平时生活中和他打交道的人搞得不自在,生怕一不留神就成了他书中戏说生活的案例。但社会生活的行动者(英文就有歧义,叫social actors)若不时刻自觉,是看不到自己的戏的。他的朋友们的超常态自觉是被他激发出来的。不知反过来他会不会因为他朋友的紧张而对自己的职业角色也有相应的自觉,成为自己的观众。戏的隐喻不是学术特有,给电视创收视率的形形色色的“生活秀”、“真实秀”是生活与真实,也是秀,也同样说不清楚,不用说清楚,能骗来真眼泪的东西假不了。
⑥我用的是一个精注版(Woolf,2008),其中收录了马克·胡瑟(Mark Hussey)写的作者生平及编年,马莎·卡迪基恩(Martha Cuddy-Keane)作序。书尾所附注释十分详尽地列出这部小说里的大量用典与暗指。我对这部作品的解读,受这些资料的帮助不少。标题不好译,有人用“幕间”,剧场行话成份太大,且无动感,不及我的译法。但都有同样的问题,小说就写剧,而且是没有幕的剧。我们把戏分作“场”,英文叫“act”,“动作”之意,就是译成“场间”,也没这层意思。小说里的 “动作” 有无,有戏无戏,是戏非戏,是大历史与小生活的相对与互转。这对理解小说很关键,故说明。
⑦英国的人类学家埃文斯·埃文斯普里查德(Evans Evans-Pritchard)在二战中田野也无心思做了,从他的研究对象中挑出壮小伙子组成民团。他当民团头子,一人发一把枪,让他们替英国打德国人。这是我在美国教书时在一个影视人类学纪录片中看到的,片名记不起来了。
⑧这件事后,当地的报纸上登出一篇描述这次“社戏”的文章,读起来十分贴近人类学的民族志。文章没有署名,但从文气上看似乎出自伍尔芙的丈夫之手。
⑨不算人类学里少有的几个畅销书作者兼公共人类学家。
⑩结构主义就是揭示人类心智之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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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开放时代 2011年第12期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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