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周慕桥所绘《相面人》
戴笠“摸骨相”
前面曾经说起盲师算命之事,其实,瞎子也能看相,当然不是用目,而是用手和耳,载籍称“揣骨听声”,而俗即称“摸骨相”。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云:
嘉庆戊午五月,余扈从滦阳,将行之前,赵鹿泉前辈云:有瞽者郝生,主彭芸楣参知家,以揣骨游士大夫间,语多奇险;唯揣胡祭酒长龄,知其四品,不知其状元耳。在江湖术士中,其艺差精。郝自称河间人,余询乡里无知者,殆久游于外欤?郝又称其师乃一僧,操术弥高,与人接一两言,即知其官禄。久住深山,立意不出,其事太神,则余不敢信矣。案相人之法,见于《左传》其书,《汉志》亦著录,唯太素脉、揣骨二家,前古未闻。太素脉至北宋始出,其授受渊源,皆支离附会,依托显然。余于《四库全书总目》已详论之。揣骨亦莫明所自起,考《太平广记》一百三十六引《三国典略》称,北齐神武与刘贵、贾智等射猎,遇盲妪,遍扪诸人,云并富贵。及扪神武,云皆由此人,似此术南北朝已有。又《定命录》称,天宝十四载,陈阳县瞽者马生,捏赵自勤头骨,知其官禄。《刘公嘉话录》称,贞元末有相骨山人,瞽双目,人求相,以手扪之,必知贵贱。《剧谈录》称,开成中有龙复本者,无目,善听声揣骨。是此术至唐乃盛行也。流传既古,当有所受,故一知半解,往往或中,较太素脉稍有据耳。
“摸骨相”之术,据我所知,至今日依然传承未绝。下面再谈几位摸骨相士吧。
沈醉在《我所知道的戴笠》初刊稿(载《文史资料选辑》22期)上说,戴笠到摸骨相专家仇庆荣下榻的旅馆去摸骨,仇说他“似文非文,似武非武,而是文中带武、武里兼文的国家栋梁之才”。沈醉还在文中作了“魔术揭秘”:“仇的帮手们在他走进旅馆时早看出了他那十足的派头,……当轮到他的肘候,单从他谈话的神气,这个老闯江湖的术士,也就猜到一半,何况帮手们早已示意,所以在摸的吋候便极力恭维了他一番。”其实这事流传甚广,不仅只有沈醉一人知道。高镛先生就很清楚,但他并没说仇庆荣是凭广布耳目而能“奇中”的。令人觉得奇怪的是,仇瞎子能骗过“间谍王”及其手下的其他特务,却独独骗不过“独醒”的沈醉,而这“独醒”之人竟也不去向戴笠gaomi!
后来《我所知道的戴笠》出了单行本,这段揭露戴笠迷信的文字却不见踪影了。想来在当时,即使“科普”了一番,仍有宣传迷信之嫌,所谓“防扩散材料”是也,所以干脆一删了事。难道是沈先生名醉而实不醉,能知时忌时宜吗?当然,这也可能是责任编辑怕担责任而为之,那就未免错怪、错赞沈醉先生了。
仇庆荣很有钱,娶有四妻,眼虽瞎,还能以手摸牌为雀战。秉珍告诉我,仇到上海来,住东方饭店。一日,郭德洁来摸骨,仇一摸说:“风头很健,可惜是个小老婆!”据说缘此为李宗仁驱逐出沪,不知确否?据胡钟京馆老见告,郭原是李宗仁夫人的陪嫁丫头,李曾请胡教她英语和跳舞。李所最信任的文人有二,一为写《清代通史》的萧一山,一即钟京馆老。此事或人所未知,聊附笔及之。
高镛先生是相信“摸骨相”的,他还讲起四川摸骨盲师刘石瑜(音)的一件奇验之事。1946年,海军上校刘乃沂微服去摸骨。刘石瑜对他说:“赶快回去,你这是骷髅头,就要死了,危险啊危险!”刘乃沂听了大为不快,过了一个多月,又换上戎装,带了勤务兵二人同去。刘石瑜一摸就说:“这头我摸过的,是个骷髅头,怎么还不回去!”卫兵说:“这是刘主任,不要瞎说!” 刘石瑜说:“来的是谁,我都不管,都是客人。再说一遍吧:危险啊危险!” 刘乃沂时任华北区海军专员办公处平津分处主任,在津负责接收敌产工作。大约第二次摸骨后只过了不到一周吧,就因中饱私囊事锒铛入狱。以贪污数量之巨,翌年初即被蒋介石下令枪决。又小友王晓报说,其父在的同事某人去摸骨,盲师说他在某一年,不死也要脱几层皮。结果正是在那一年,其人押运钞票由重庆至长沙,飞机一着陆就起火燃烧。命是保住了,但伤势严重,住院甚久,出院后看破红尘,出家做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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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东方早报 2013-11-24 09:07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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