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媒体塑造了太多伪公知
凤凰网文化:公知是第三类人吗?
杨早:公共知识分子在中国是被污名化了,实际上公共知识分子的一个特点就是他的发言途径,他的发言的方式跟一般的知识分子不太一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在自己不懂的领域里乱说话。现在公知也是把它给泛滥化了,好像是个人都叫公知,怎么姚晨就能变成公知了?怎么这个艺人就叫公知了?这些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施爱东:这里面媒体本身是负很大责任的,尤其是南方媒体,什么《南方娱乐周刊》,什么《南方都市报》之类的这些,把什么姚晨、汤唯、伊能静都能捧成中国最著名的“知女”,这太搞笑了。韩寒这种不学无术的人也被他们命名为著名公共知识分子,韩寒他可以是个赛车手,甚至在他的这个抄袭没有被认定的情况下,你甚至可以说他是个作家,可是,你怎么能够说他是个公共知识分子?这是扯淡嘛这个,这就是扯淡。
杨早:这实际上把这个门槛降得太低了。
凤凰网文化:就像你们说它垃圾太多。
施爱东:这个媒体的力量,它一出来就是发行量多少多少万份,迅速把一种声音扩散出去了。今天我在这里说话,就你们两个人听到了,可是他在媒体上发个言,马上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听到了,看到了,所以他的永远是大过你的声音的。
杨早:这个倒不是坏事,我倒不觉得说他大过你的声音就是坏事,我想说的其实问题在于混淆,就是你把本来不属于他的东西给他,更糟糕的是这种混淆,比如说央视啊,央视这个媒体诡异就诡异在,它既是一个商业媒体,它又是一个带有政府性质的一个机构。
凤凰网文化:还有挺多依靠主流反主流的人物。
杨早:那个就不说了,因为它有这个背景,就变得很诡异,比如说,大家认为说上过央视的学者就一定是好学者,所以说那么多地方会花钱去请于丹,于丹被炒起来,不光是只是观众把她炒起来的,各地的推波助澜,包括这种场合那种场合去做论坛的这种也是。这个可不是于丹自己的本事带来的,而很大程度上是后面的光环,所谓央视学者的这个光环带来的,所以中国的问题其实就在于它混乱到极点。当然有的时候也是知识分子一个自律的问题。
凤凰网文化:还是说因为创新的空间已经非常狭窄了?
杨早:说白了就跟牛奶一样,你就这么多奶源,但是你要供应这么多人的需求,你不供应你就要倒台的情况下,你肯定只能造假。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创新本身空间很小,而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又这么多,而你又要求每一个人的创新,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弄虚作假,你要弄出一些实际上不存在的东西来,为了创新。
凤凰网文化:在中国这种一旦推出来一两个学者明星,他们的广舆度,享受到的鲜花和掌声和世界来比是出奇的高,所以才会给你们造成这么多的诱惑?
施爱东:我觉得对真正的学问家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诱惑,真正的学者并不看重这些当下炒作起来的名气。
杨早:如果你真的对学术的兴趣大到无以复加,也不会因为十年你在外面混,就真的就不回来。你要是真的兴趣消失,也无所谓。我要呼吁的是尽可能地放开限制,第一读博士不要限制年龄,第二也不要逼着大家三年、四年毕业,而是真的实行学分制。我读一年,再出去工作,通过资格考试,成为博士候选人,我就出去工作,美国都是这样的,很可能我教十几年书,再回来交他的博士论文,再拿博士学位。你干嘛非逼着我在三年、四年之内把它拿到呢?有什么好处呢?
施爱东:所谓的读书改变命运,不能狭隘地理解,读书读到一定的程度,学会了一些必要的文化知识、为人处事的方式,以及进入社会参加工作的有效技能以后,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停下来想一想,是不是值得,或者说有没有必要再往前走。并不是说你一直向前走,多读书就一定能改变命运。很多人错误地理解了读书改变命运,以为书中真有黄金屋,书中真有颜如玉,以为一直读上去,一直读上去,硕士、博士、博士后,读到最高了你就能改变命运了。恰恰相反,你读到最高了,你可能就是最穷的那类人了。
杨早:改变是改变,是往哪方面改变,向上改变还是往下改变。
凤凰网文化:古代是做官嘛。
施爱东:对,古代是“学而优则仕”,现在是学而优没有仕可以给你,所以的话,你学到一定的程度……
杨早:其实这个都一样,哈佛的MBA全华尔街都抢,但哈佛的DBA没人要,因为我不需要你有这么高的学问,所以大家一定要想好这个事情,博士现在越来越多,一窝一窝的,这绝对是个大问题,干嘛你要读博士?
施爱东:现在的博士,说句实话,中国的博士最烂了。中国的博士中,很多人是属于根本就没有学术资质的,都是逼上梁山,一条道走到黑的,许多人做个博士论文就做傻了,这个完全有可能。“傻博士”这个称呼可不是空穴来风。
杨早:我们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说你能为社会创造什么财富,或者说创造什么文化吗?
施爱东:现在的博士论文也好,现在的学者出的书也好,说句不客气的话,刚才我说50%的人是没有做学问的资质,现在再加多一句,所谓的学术成果,70%是根本没有人看的,有些是因为垃圾没人看,甚至有些精品,也没有人看,被淹没了,你看不过来,看不见。
杨早:学术管理部门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激励和管理。
施爱东:许多高校规定每个教师每年要在核心期刊发三篇论文,否则这个教职就恐怕保不住。那怎么办呢?我就只好把这两页论文,中间夹上一百张人民币,我得找找关系去,求人发了这篇论文,否则你说怎么办?生存第一啊!
杨早:就是公开的说我们收版面费,而且我们公正收的,就算好的了,最怕的是后面的那个交易。
施爱东:现在变成什么呢?变成了是评判一个学者最高是否有水平,变成这些权威杂志的编辑。一旦学术变成量化了以后,你拍出一篇论文来,我拍出两篇论文来,你那篇论文,你敢说,我这篇论文我是在一级刊物发的,你那个在二级刊物发的,你敢说我的比你的更差吗?
杨早:对啊,就行了,就不用比内容了。
施爱东:谁能够到一级刊物发文章,谁就牛逼,所以的话,一级刊物的编辑他就变成了是最大的庄家了。
继续浏览:1 | 2 | 3 | 4 | 5 | 6 | 7 |
文章来源:民俗学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