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仡佬族中有一则故事:
仡佬族吴姓始祖有个独生仔,名叫勒殿,生下来刚三个月就死了娘,没有奶吃,没有衣穿,冻僵了。父亲以为儿子死了,哭得很伤心,把他防在大门背后的狗窝里,转身出去叫村上的老人来帮忙拿去埋葬。父亲走后,母狗回到窝里睡觉,勒殿得到暖气,苏醒过来了,找奶吃,摸到狗奶,便吸了起来。父亲领着村上老人回来见到这个情景,很惊奇,都说他们家里养了一条神狗。从此以后,父亲每晚都让勒殿跟母狗睡在一起,让他吃着狗奶一天天长大父亲死后,这只狗就成了勒殿唯一的亲人,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形影不离。有一天,勒殿出去喝醉了酒,回来的路上躺在山岭上睡着了。突然,山岭起火,到处烧的噼啪响,火苗一股一股往上窜,眼看大火就要烧到勒殿身边了,那只狗急得汪汪大叫,一会用舌头添添主人的脸,一会用嘴不断摇动主人的脑袋,可勒殿还以为有人再给他灌酒,就迷迷糊糊说:“不要了,不要了。”老母狗坐在主人身边伤心流泪。山火越烧越近了,主人还没醒过来。那只狗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个水塘,便跑过去,跳进水中,裹上一身烂泥,来回把勒殿身边的草地打湿,不让火烧着他。等勒殿醒来时,发现周围一片焦土,老母狗坐在他身边只喘粗气,口中冒出白沫,立即把狗抱到怀里,心中十分难过。不久,老母狗病死了。为了报答它,勒殿给他修了一座坟墓,并传言子孙后代,从此以后不吃狗肉。[9]
满族罕王爷的大黄狗救主的故事也很有名:
罕王爷领着八旗人马打了胜仗之后,摆下庆功酒宴。 罕王爷的叔叔龙敦一心想害死罕王爷,篡权夺位。他在宴席上设下奸计把罕王爷灌的大醉。众人看到罕王爷醉了,就把他送到后帐去休息。这时看守后帐的亲兵也都去喝酒了,只有王爷一人在帐中沉沉大睡。龙敦看到机会来了,就拔出腰刀朝后帐走去。这时罕王爷养的大黄狗正趴在帐外,见有人拿刀走来,就跑到王爷面前叫起来。可王爷就是不醒。这时龙敦已经手握钢刀、满脸杀气的进来了,大黄狗一急,就伸嘴在王爷的小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转身向龙敦扑去。王爷疼醒了,看到狗与龙敦搏斗,明白了大黄狗咬他的用意,也明白刚才在酒席上龙敦用酒灌他的用心。他拔刀上前杀死了龙敦。可大黄狗也被龙敦砍死了。平定了这次叛乱后,罕王爷厚葬了大黄狗,有吩咐部下:今后不准再吃狗肉、穿戴狗皮,狗死了要埋葬,因为狗通人性,能救主,是义犬。[10]
在汉族的不同地区也有义犬传说流传。旧时,山西有个商人在旅行途中曾在一个凉亭休息,并在此丢失了两千枚银元。他走后,他的狗一直在此看守这个钱袋,直到死亡。几年后,待商人再次来到凉亭时,发现他的爱狗已经腐烂,而它的身下仍然压着他那个装着银元的钱袋。主人因此给它立了一个亭子,取名“义狗亭”。山东青州有“义狗运粮”的传说,说的是青州城被匪盗围困,城中一家姓孙的粮食几乎吃尽了,每天只好熬粥充饥。他家里养着的一只大黄狗,从城脚下的阴沟里潜出去,在老宅的门外狂吠。主人家发现它带来的一封求援信,从而知道了城内的情况。大黄狗经历千辛万难,带了一袋米进城,从而挽救了全家性命。后来才等到了救兵。[11]
民间传说故事中的狗是有情有义、善良美好的,从中可以看出民间百姓对狗的喜爱和崇敬。人在狗身上倾注了爱心,除了原始图腾信仰遗存外,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它始终是人类的伙伴。根据人类学家研究发现,原始人生活所必需的食物多出自于狩猎所得。在原始狩猎时期,男人出猎时后面常常跟着一些野狗,它们也等着猎食动物的骨肉。猎物一旦被猎人打伤,野狗就围上来抢吃,猎人就把自己要的留下,不要的留给野狗。久而久之,猎人与野狗之间便熟悉起来且产生了感情,野狗慢慢地也就被驯化[12],以其灵敏的嗅觉和视听能力、能跑善咬等特点成为猎人狩猎过程中的得力助手。在出猎时,狗会主动到草丛、江边、树林等处寻觅野兽。如果附近有野兽,它就会狂吠通知主人。在狩猎过程中,狗可以看守野兽的洞穴,有时还能追踪或直接捕捉一些猎物。有时在猎人捕捉大野兽时,如果一发没有击中要害,狗会扑向野兽与之搏斗,为主人再次射击争取时间。在猎人宿营休息时,狗就又成为主人的忠诚卫士。在汉字中表示狩猎的“获”、“獠”、“狩”、“弥”等字皆以“犬”为部首,这就说明狗是狩猎活动中必不可少的伙伴。[13]在以后漫长的岁月变迁中,随着生产方式由狩猎向畜牧和农耕的转变,狗的重要作用也相应转化为守护畜群、看门护院、捉贼擒敌、运输通信等等,继续在人们的生产和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并且以其忠诚义勇、通人性而倍受人们喜爱。关于狗的传说故事因此也在民间流传不断。
民间文学是透视民族文化的一面镜子。透过民间神话传说,我们可以发现民间的崇狗意识具有丰富的历史内涵。崇狗意识最初起源于原始的图腾崇拜,后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原始的图腾崇拜在人们的信仰体系中有所淡化,但从神话传说中作为造福者、保护者的狗身上我们仍可以看到这种原始崇拜的影子;与此同时,人们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了对狗身上所表现出的尽职尽责、有情有义、机智勇敢等美好品性的赞颂,从而使这些传说故事具备了道德劝喻的教化意义。至今民间有“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俗语,说的是儿子对母亲的孝顺,狗对主人的忠义。尽管主人一贫如洗,他饲养的狗依然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决不会背主而去。在人们的心目中,狗成了忠诚伙伴的代名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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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刘雅,秦榕.宗教与民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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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吉星.中国民俗传说故事[M].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5.
[8]裴永镇,整理.金德顺故事集[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
[9]万建中.对民间故事中禁忌主题的功能主义理解[J].民间文化2000,(11—12):7~8.
[11]刘锡诚.象征——对一种民间文化的考察[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2.
[12]林惠祥.文化人类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13]白振友.犬部字的文化蕴涵[J].延安大学学报(哲社版)1997,(3):76~77.
(本文原载《河西学院学报》2004年03期,第35~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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