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云轩部分木版水印作品。版式设计:蔡华伟
【阅读提示】曾几何时,非遗被尴尬地称为“非常遗憾”:想传承,后继乏人;走市场,容易变味。有没有新路能走?不少非遗保护单位都在犯难。近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被授牌,对那些具有一定市场价值的非遗项目有所启示:以保持其真实性、整体性和传承性为核心,借助市场手段,将非遗及其资源转化为文化产品进行“生产性保护”。在这方面,上海朵云轩的探索具有积极意义:对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木版水印,开发其艺术价值、坚持走市场化道路,而且守住了“手工制作特色”这一非遗生产性保护的“底线”.2011年,朵云轩木版水印首度实现盈利。朵云轩如何借助市场力量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其尝试又有何借鉴意义?
最近,朵云轩木版水印销售主管杜培明有点忙:好容易存下几十张刘海粟的《金笺牡丹》,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外界,已被几拨人买走了一小半--即将无米下炊的他又要开始琢磨下一批印品。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有的依赖传承人介绍推广,有的需要抢救式记录留存……在走向市场或深居博物馆的十字路口,也有非遗突围而出,成功实现于生产中进行保护。上海朵云轩木版水印,便是其中之一。
千年工艺保留完整
全程手工创作,一套工序甚至长达四年
一早来到水印室,打开加湿器,闭紧窗户,饱湿空气。抄起喷壶,把撑干的画纸重新喷湿、压透,半小时后,准备就绪。
“水印离不开水。”沈晓红微笑着,此次《金笺牡丹》便是由她印制。举棕刷,掸刷少许淡墨于饾(dòu)版,再提毛笔,蘸补一些浓墨。拉开宣纸,覆上饾版,在纸背拓印。每天,沈晓红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工序。大红牡丹在金笺纸上舒展花瓣,虽然不是刘海粟的原作,笔触、细节、氤氲的水墨气息,却与原作形神俱似。
恪守千年的木版水印技艺,古老得如同中国印刷术的“活化石”.“镂象于木,印之素纸”,与雕版印刷术一脉相承的木版水印,源自隋唐,流传千年,制作工艺几乎完整保留。
木版水印有四步工艺:根据原作笔触设色用毛笔依样分版“勾描”、用刀具刀法进行“刻版”、在宣纸或画绢上“水印”、最后“装裱”.以朵云轩印制的《杂花图卷》为例,勾描者先用一年半的时间,勾描520张刻稿;接下来,雕版者刻一年,完成257块饾版;水印更繁杂,叠色套印、翻动纸张至少3340次--完成整套工序,历时4年半。
这是手口相传的技术活,有其独门秘笈,经验无比重要,一般人即便帮忙拉纸都不够格。饾版底部以传统膏药粘固于桌面,印过的一沓画纸重新翻开覆上饾版拓印,位置一旦偏差,整幅画便报废。
木版水印,从上手到精通,总共需要数十年时间,耗费大量心血光阴。其最核心的价值、最昂贵的成本,都在于全程手工。创作一幅国画,能够一气呵成,而用木版水印仿制这幅国画,耗费的人力与心血,只会更多。
“木版水印,就是需要无限的耐心”,朵云轩木版水印中心主任郑名川感慨道。
传统技艺留存不易
实用功能被取代,就发掘文化艺术价值
不计效率的传统技艺,显然留存不易。“上海朵云轩与北京荣宝斋,是仅有的完整保留传统木版水印技艺的两家,并称‘南朵北荣'.”上海朵云轩集团党委书记崔晓力介绍。
1900年,上海河南路上新开一家笺扇商号,即日后的朵云轩,其最初的主要业务就是信笺。不过,真正让朵云轩声名在外的,还是木版水印。百余年来,朵云轩的创作者,不乏大家:民国时期胡也佛的“游丝描”勾线,让张大千赞服;擅长人物的李成勋,以竹刻、山水见长的沈觉初,均属名家;陈佩秋也曾收到过创作邀约。
到了近现代,受到新式印刷术的冲击,从事木版水印,不仅难有扬名立万的机会,还或多或少面临着工作枯寂和生活清贫的考验。计划经济时代,木版水印依靠政府投入,曾被列为出口项目,为国家赚来外汇。其后,朵云轩转为事业单位企业化运营。“人力成本太高,年年亏损,每年企业都是靠补贴来养活木版水印。”崔晓力回忆,持续亏损,木版水印部门奖金总是最低,人心浮动。上世纪90年代,木版水印队伍萎缩至仅2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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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人民日报 2012年02月03日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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