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者:父母说过小学毕业再不让你们上学的同学请举手。
学生:六个女生中有四个举起了手。
研究者:父母为什么不让你们上学了?
马小梅:他们说我已经长大了,应该学做饭和做针线,帮家里干些家务活。
牟小兰:我父母在镇上开了个铺子,家里(离镇上有3公里路)没人看门,他们让我回去看门、喂羊。
马春花:我父母说女孩子书念多了没用,以后嫁到别人家也没有多少出门的机会,天天呆在家里干家务活,伺候老人,这些事情没有文化也能做好。他们还说女孩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就是考了学,有了工作,挣的钱也拿到别人家里去了,供了也是白供。所以他们说只要我认识几个字,出去能找到厕所就行了。
祁彩霞:母亲身体不好,他们让我回去干家务活。父母还说上完初中年龄就太大了,就嫁不出去了。我们这边的女孩子超过20岁就不好找(婆家)了。
研究者:那你今年多大了?
祁彩霞:15岁了。我的两个哥哥也都反对我上学,原因是他们都有小孩,没人抱,想让我回家给他们看孩子。再就是他们觉得女孩子读书多了,想法也就多了,有时候会反抗家长,就收拾不住了。去年我们村有两个女孩子不同意家里找的(婆家),跟别的男的跑了,所以他们担心我也会那样。
研究者:其他两个同学父母对你们上学是什么态度?
高兰花、马丽娜:不上初中乡政府会罚钱的,所以家长同意我们上初中,但初中毕业就得回家。
在田野考察中我们还了解到,东乡族女孩在上学过程中背负着诸多来自家庭的特殊要求。在一所寄宿制学校,当我们问到是否喜欢住校时,几个初中二年级女生这样说;“喜欢住校。住校比较自由,作业写完了就可以和同学玩;在家里父母对女孩管得特别严。我们回家就是没完没了地干家务活,做饭、洗锅、扫院、喂羊……有时候作业都没时间写,干完活也不让出去玩。平时要求我们不能和别的男的说话,看见我们和别的男的说话就骂,所以平时我们也不敢和班里的男生玩。夏天不让我们穿短袖衬衣和短裤,说让男生看见了不好。长大④以后家长就不愿意让我们上学了。”
(3)出嫁
出嫁是东乡族女孩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和其他很多少数民族一样,东乡族也有其独特的婚俗。女孩在出嫁过程中依次经历的仪式主要有:相亲、送定茶、送大礼、婚礼。这几种仪式在东乡族女孩性别社会化的过程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为在这几种仪式中,男方都是主动发起者,女方都是被动承受者,结婚对男方来说是“进”、“娶”,对女方采说则是“出”、“嫁”。
在校长的帮助下,我们有幸目睹了一场东乡族婚礼的全过程。在这场婚礼中,集中体现“男尊女卑”、“男主女辅”性别观念的仪式依次有:准嫁口唤——在阿訇念完证婚词后,新娘的父亲说:“我把女儿XXX聘给XXX。”新郎立即大声说:“我承领!”这里的“聘”、“承领”表现了父权制下妇随夫居的婚姻模式。双方面议“哈卡比尼”钱——此钱即将来万一夫妻感情破裂时男方付给女方的赔偿费,钱数由阿訇定夺,不需要当时兑现,这是依托宗教力量对婚姻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妇女的权益的保护。
在这场婚礼中,集中强化女性“贤妻良母”、“家庭主妇”性别角色的仪式依次有:“偷”橱具——在新娘离家之前,新郎从厨房“偷”走了一双筷子,意思是“偷”走了新娘家人的厨艺,让新娘在婆家心灵手巧;拜公婆——结婚第二天清早,新娘头戴盖头,依次拜认公公婆婆、叔伯婶婶,最后拜谢厨师,擀“试刀面”——第二天晚饭时,新娘亲自下厨擀长面,请邻居家的年长者来品鉴新娘的茶饭手艺。这里的“偷”橱具、拜公婆、谢厨师和擀“试刀面”都是对女性社会性别角色的进一步强化。
这些仪式的结束,标志着女孩在娘家主人地位的丧失和在婆家主人地位的确立。此后,家务劳动,伺候丈夫、公婆便成了她婚姻生活的主旋律。
(4)为人母
结婚意味着一个新家庭的组建,生儿育女则是大多数东乡族女性婚姻生活中的头等大事。在这里,由于深受“重男轻女”封建思想的影响,东乡族女性在能否生育男孩方面,经受着严峻的考验。在大多数东乡族人的观念中,家里的男丁越多越好,因此,也只有生了男孩的女性在家庭中才有地位。“男孩较少或没有男孩的家庭在村里抬不起头;没有生下男孩的女性,在婆家抬不起头。她们会被婆家看不起,有些会被丈夫抛弃。”⑤东乡族女性一旦被丈夫抛弃,就面临两种道路:“一是自己跑回娘家,在这种情况下,男的可以再娶,但女的不能再嫁;二是离婚,离婚时,女方必须得到男方的‘口唤’(同意女方再嫁的口头承诺),才可以再嫁,否则女方一辈子不能再嫁。”⑥
2.社区
社区作为东乡族女童成长的重要场所,其对东乡族女童性别社会化的影响主要是通过宗教活动、民族传统节日以及社区集会等关键事件表现出来的。总的来看,在这些活动中所体现出的性别观念仍然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尊女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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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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