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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览赵家堡的过程中,游客看到的是实际存在的各种建筑,听到的是“村导”讲述的各种故事,但二者之间是否真正相关,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发现本身,而不是发现对象的真实与否,只要它可以引起足够的兴趣。也就是说,真正成为消费对象的不是赵家堡的建筑,而是与之相关的各种故事和二者的结合所营造出来的地方意象,游客即使并不认同赵家堡仿照两宋故都而建的说法,也对旅游话语中“宋城”的地方意象津津乐道,并享受这种发现的乐趣。如此一来,“宋城”的地方意象,便成为旅游观光业不可或缺的文化资本。旅游公司对此有着深刻的理解,不仅把文物保护单位的头衔和专家学者的评断作为重要的宣传内容,而且在经营的过程中主动营造赵家堡的“宋城”意象,这种努力的极致表现,是悬挂在东方钜障门门洞内墙壁上的赵家堡旅游规划示意图。
这个示意图与着眼于赵家堡内部建筑格局和形制的通常做法截然相反,它将赵家堡周围的山水纳入到整个规划之中,并在山水之间标示出诸如小西湖、六和塔、白堤、飞来峰、宴殿、排云殿、苏堤、楼外楼、吊桥、仙桥、水心殿、宝津楼等旅游景点。通过把赵家堡置于一个更具帝都色彩的图景之中,“宋城”的地方意象再次得到了浓妆重彩的描绘。虽然这种未来化的图景似乎很难成为现实,但却无疑在很大程度上激发了游客的兴趣。
结语
赵家堡的“发现”并非科学意义上的探知,而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政治与经济行为,这种行为通过把当地人居住的土堡建筑和满足不同需要与趣味的文化意义加以结合,将赵家堡营造为特定的地方。作为旅游观光的地方,赵家堡以“宋城”的地方意象吸引了众多的游客,并在游客的“发现”中被消费;作为文物保护的地方,赵家堡被置于特定的等级结构之中,并通过与皇族历史的糅合而被营造为“宋城”。文物保护与生俱来的展示与表演特性,使之与旅游观光业发生了奇妙的媾合,并为后者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文化资本,从而使“宋城”意象的营造得到了延续。
文物保护和旅游经济对赵家堡的地方营造,体现出了一种悖谬的“发现”之道。文物价值的发现本来意在挖掘物质形式之中特定的历史与文化意义,但在进入文物保护的等级结构中之后,这种发现便不可避免的被文物保护的话语所笼罩,并建构出一种独特的地方意象。旅游经济为这种地方意象提供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并积极地参与到地方的话语营造之中,尽管游客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却仍然乐在其中。在把赵家堡营造为“宋城”的过程中,历史与文化以错乱混杂的方式被糅进土堡建筑之中,从而形成了一种飘浮于实存建筑之上的地方意象。相形之下,在文物保护和旅游经济的话语喧嚣之中,历史另一端的赵家堡却在“宋城”的夺目光环下逐渐暗淡。
(吴世旭,沈阳师范大学社会学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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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原文发表于《中国人类学评论》第十八辑 【本文责编: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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