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学术并非都是绷着脸讲大道理,研究也不限于泡图书馆。有这样一种学术研究,研究者对一个地方、一群人感兴趣,怀着浪漫的想象跑到那里生活,在与人亲密接触的过程中获得他们生活的故事,最后又回到自己原先的日常生活,开始有条有理地叙述那里的所见所闻——很遗憾,人类学的这种研究路径在中国还是很冷清。
“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现代民族国家都要培育一个号称“社会科学”(广义的社会科学包括人文学科)的专业群体。这个群体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历史时期无论被期望扮演多少不同的角色,都有一个本分,就是把呈现“社会事实”作为职业的基础。社会科学的分工比较细密或者说比较发达的许多国家在过去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发展出一种扎进社区里搜寻社会事实、然后用叙述体加以呈现的精致方法和文体,这就是“民族志”(ethnogra-phy)。
“民族志”的基本含义是指对异民族的社会、文化现象的记述,希罗多德对埃及人家庭生活的描述,旅行者、探险家的游记,那些最早与“土著”打交道的商人和布道的传教士以及殖民时代“帝国官员”们关于土著人的报告,都被归入“民族志”这个广义的文体。这些大杂烩的内容可以被归入一个文体,主要基于两大因素:一是它们在风格上的异域情调(exotic)或新异感,二是它们表征着一个有着内在一致的精神(或民族精神)的群体(族群)。
后记
能将范热内普的《过渡礼仪》译成中文,可谓是圆了一场梦。从二十多年前开始接触民俗学时所了解的“过渡礼仪”概念到今天所理解的这个理论模式,走过一条曲曲弯弯的路,但真实体现了我对民俗学的探求。也许是“缘分”,我的博士论文很大程度上依据了《过渡礼仪》。几年前,我开了一门课,“华人社会中的过渡礼仪”,英文译本的《过渡礼仪》自然是首选课本。后计划依此题写本有点民俗学味道的书。然而,在罗列不少资料,又加人海外华人散居民的礼仪生活后,再试图以“过渡礼仪”模式作些分析时,才忽然发现英文译本中的transition(过渡)竟然失去了法文中marge(边缘)的意思。惊叹自己多年的误解之余,追溯起人类学与民俗学以及社会学和心理学对此理论模式的反应。令人遗憾的是在整个学界,无论中外,对“过渡礼仪模式”的理解几乎都是基于英文译本,且对其中失去的“边缘”意义几乎无人重视。
2005年夏,我有幸与国内一些民俗学界同仁交流,谈到此问题。2006年春,承蒙中国民俗学会主席刘魁立与秘书长高丙中之邀,我在中国民俗学第六界代表大会上与同仁就“过渡礼仪”与“边缘礼仪”作了些探讨。期间,与高丙中不谋而合,决定将《过渡礼仪》译成中文,列入他正主编的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汉译人类学名著丛书”。随后我在本校又组织了“中国人日常生活礼仪活动”会议,来自国内外的有关学者对“边缘”问题表现出了极大兴趣。愿这个中译本能为国内的有关学者提供一个有利当前学科理论建设的思考途径。
·书摘·
一个社会类似于一幢分成若干房间和走廊的房子。某社会文明形式与我们所处社会越接近,其内部结构划分就越精细,而互通之门则越宽敞。反之,在半文明社会,每个区段都被精心隔离开,相互过渡必须经过一定形式和仪式,其方式与上一章所论述之地域过渡礼仪极其相似。
每一个体或群体,在没有通过出生或特别获得的手段而具有进入某房屋的权力,并立即成为该区段之常规成员前,是处于一种隔离状态。这种隔离有两层意义,或分开或合并在一起:该个体很脆弱,因为他处于特定群体或社会之外部;但他也很强大,因为相关群体之成员构成世俗世界,而他处于神圣范畴。因此,处于此状态之群体成员便可杀戮、抢掠和虐待一个陌生人而不经仪式,①同时其他成员惧怕他、恭敬他,视他为具有超强力的生灵,或施用巫术一宗教之法以防御他。
陌生人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是神圣的,具备巫术-宗教性力量,并拥有超自然之仁慈或邪恶力。这一事实已被反复提及过,特别是在弗雷泽②和克劳利③的著述中。他们都认为这种礼仪的起因是陌生人因其出现而受制于巫术-宗教性之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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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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