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影视人类学的方法解读壮族
在诸多影视表现手法中,《丽哉勐僚》选择了人类学的解读方式,纪录片的拍摄手法。
戴光禄说,选择用纪录片的方式,是为了既全面系统又直观生动地反映壮族文化,而不仅仅是一部旅游风光片或是民族风情片。在“展示”和“揭示”的关系上,摄制组侧重“揭示”,采用探秘式的手法,通过壮族社会现存的文化现象,不断提出问题、解答问题,由表及里,步步深入,让人们不仅了解壮文化“是这样”,而且了解“为什么是这样”。因此,人类学的方法对于他们解读这些现象,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比如说人类学认为,任何人类的行为和文化都与生存繁衍有关。根据这个原理,对于十里八乡的男女青年聚在一起唱歌跳舞谈恋爱的歌会,可以解读成扩大了“婚姻半径”,利于“基因流动”、“物种流动”。摄制组在拍摄“歌圩”一集时,用此理论,破译了“歌圩”的意义,挖到了歌圩文化的“根”。
云南大学东亚影视人类学研究所的谭乐水此次担任《丽哉勐僚》的总编导、总摄像。他说,《丽哉勐僚》是一部用人类学的方法和视野,较为系统地梳理和解读壮族文化内涵的系列片。正是综合地运用了人类学的研究方法和成果,才理清了文化的线条和脉络。从壮族铜鼓上的“青蛙”文饰,可以感受古百越民族祈求稻谷丰收、多子多福的朴素愿望;从壮族岩画可以印证目前仍在传承的类似于“鸟通神灵”这样两三千年前就有的观点。正是基于人类学的解读方法和视角,他认为,《丽哉勐僚》不仅具有文献资料和乡土教材的价值,而且具有独特的观赏性。
和其他民族文化一样, 许多壮族原生态文化也在濒危的困境之中,如不及时抢救就会逐渐消失。《丽哉勐僚》用影像的直观方式,对壮族传统文化进行了一次深层挖掘,抢救性地记录了大量壮族文化资料,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
而《丽哉勐僚》独特的观赏性在于它不是纯粹的娱乐风光片,而是以一种雅俗共赏的方式,展示壮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新、奇、美,给老百姓一种“眼光”,使他们看到日常生活中的深厚文化内涵,引导他们发现生活中的美,探索平常事的源。谭乐水说,人们常常对身边事熟视无睹,比如壮族服饰上的图案、花纹、刺绣,很少有人去研究其含义。摄制组在拍摄时,看见一个壮族妇女背小孩的背带上刺绣的花纹很漂亮,一打探才知叫做“蛙蛇纹”,源于壮族祖先的图腾文化。
虽然有几十年拍摄纪录片的经验,谭乐水坦陈,以“探秘式”的手法全面系统地将一个少数民族的文化挖掘并揭示出来,还是第一次。整个过程都是边研究边拍摄,大量采访老百姓、专家,查找资料,寻找证据,不断获得比较准确的解释,力求结论都从“田野”中来。
而在拍摄的过程中,谭乐水他们也努力用大众喜闻乐见的视听语言去讲述,尝试开创一种民族志影视的叙述方法。他们尽力避免拍摄“化验单”式的人类学影片,因为他相信,任何高深的东西都可以找到一种简略的阐述方式,那种没有美感和欣赏性的影片是大众无法接受的。
谭乐水说,在拍摄过程中,摄制组越挖掘就越感受到壮族文化的厚重和深邃,越深入接触就越感受到壮族文化的独特魅力。他承认,面对浩大深厚的文化积淀,不可能一次完全挖掘解读完,但可以肯定的是,思路和方法是正确的。
用镜头记录独特的壮族文化
拍摄《丽哉勐僚》这部壮族电视系列片,文山州壮学会副会长、文山州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王明富最为兴奋。十几年来,他一直在走村串户,收集壮族文化材料。现在,终于有机会通过影像的方式把它记录下来。
拍摄的过程是艰辛的,王明富回忆,为了把《丽哉勐僚》拍摄好,两年多来,摄制组的足迹踏遍了壮乡的山山水水,过程中的很多花絮既有意味又有情趣,让人不能忘怀。
作为一种古老的青铜文化重器,铜鼓从诞生到现在已有2000多年。现今,与铜鼓同时代出现的其它青铜器早已成为馆藏文物了,唯有铜鼓还活在壮族社会生活之中,并且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有人说:“读懂了铜鼓,就读懂了壮族。”
壮族人认为,世间万物皆有公母之分,有公有母,万物才能生存繁衍,生命才能延续,铜鼓也不例外。文山州广南县贵马村的戴氏家族,历来收藏着一面祖传的公鼓,但母鼓已不知去向。每逢农历年末岁首,戴家人都要与其他村民一道,举行取鼓、洗鼓、祭鼓、敲开春鼓、跳铜鼓舞的活动。2006年1月28日,戴家找到了失散八代之久的母鼓,十分高兴,决定要在除夕夜为公母鼓“重结良缘”而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
戴光禄得知这一消息后,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便带领摄制组赶到贵马村,通宵达旦,将壮族祭祀铜鼓活动进行了全程实景拍摄。在《宁董》里,观众可以领略到这些珍贵的画面,从而揭示出壮族与铜鼓关系的千古之谜。
另一次令人难忘的拍摄是祭祀“弘町”。广南县有座百万壮族人崇拜的神山叫“波吉金乪吉弘”,汉语称为九龙山,神山前还有一座“乪濮崽”,即“男人山”。千百年来,生活在九龙山一带的壮族男丁每年都要在农历三月择日上到海拔1800多米的“男人山”祭祀森林神“弘町”。2006年4月5日是当年祭祀“弘町”的日子,1061名壮族男人要上山举行祭祀活动。摄制组闻讯赶到了广南县。
按壮族的传统规矩,祭祀“弘町”是不许外人参加的。为了把祭祀“弘町”仪式过程拍摄下来,当日凌晨,摄制组赶到“男人山”下的那贝村,与组织仪式的寨老们商议拍摄事宜。主持仪式的寨老和博摩(壮语,壮族宗教仪式主持者)坚决不同意,他们说,祭“弘町”是关系到整个壮族地区风调雨顺的大事。眼下正值干旱,若是犯了忌,田地因干旱无雨无法栽种,谁来负责?反复做工作,博摩才答应用鸡蛋占卜问神的办法来决定摄制人员能不能上山。幸好天遂人愿,占卜结果没有出现凶卦,摄制组终于可以随同上山了。尽管如此,寨老、博摩还是提出了一个限制条件:所有摄制人员只能在距祭祀队伍100米以外的地方拍摄,不许靠近。中午12时,摄制人员终于登上了千百年来未曾有外人进入的“男人山”,拍下了千名壮族男丁祭祀“弘町”的场面。
说来也很凑巧,上“男人山”拍摄回来的当天深夜,老天忽然打雷下起了雨。九龙山一带的壮家人互相转告、道喜:“‘男人山’真灵,我们终于可以种庄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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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2010年4月11日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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