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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藏传佛教艺术之所以在热贡地方得到集中的传承形成闻名遐迩的热贡艺术有赖于热贡特殊的历史文化渊源。从热贡地方的历史文化渊源来看,特殊的地理环境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空间,使得热贡一方面始终是历代政权的必争之地,早在秦汉时期就是烧当、先零等羌人部族的迁徙地,后来吐蕃、吐谷浑、蒙古、内地汉族等部族在热贡都留下了重要的行政建制和文化信息。另一方面,处在青藏高原边缘地带的热贡也是藏传佛教传播者们在青海传教的首选地之一。其中影响最深远的是“三贤者”离藏赴青的事件。据《安多政教史》记载,公元九世纪,西藏历史上朗达磨灭佛的时候,有三位高僧曾在混乱之际,驮上藏传佛教典籍、经卷等辛苦逃亡至安多(指青海、甘肃藏区)藏区,藏身于今热贡附近尖扎地区坎布拉国家地质公园中的阿琼南宗寺旁的山洞中,一边修行一边弘法,此三名高僧在佛教史上被尊称为“三贤者”,一般认为,“三贤者”在热贡的高徒喇钦·贡巴饶赛的剃度出家标志着藏传佛教下路宏传的开端,热贡也因此成为藏传佛教下路宏传的发祥地。“三贤者”修行弘法的遗迹在热贡及青海河湟流域至今保存完好。到后来萨迦法王的使者拉杰扎那哇一行浩浩荡荡来到热贡弘法建寺,其后代成为隆务土官及地方高僧,得到当时朝廷的种种加封,发展到清初在隆务河流域建成强大的政教合一统治。热贡显示出更加浓郁的宗教文化氛围。基于这种深厚久远的民族、宗教文化渊源,热贡地方形成了以原生态性、民族性、地域性、宗教性为主要特征的文化传统。在多民族聚居的文化格局中,藏族、土族等民族聚居的村落在后世藏传佛教各教派纷纷传入热贡的文化语境下不断建寺造像,逐渐形成了“头人一庙堂,一家一佛殿”的壮观景象。被誉为雪域高原艺术奇葩的热贡艺术就是历代热贡艺人严格遵循藏传佛教传统绘画造像理论“三经一疏”的要求创作的藏传佛教美术经典。热贡人对于宗教的情怀,在某种意义上也使热贡民众对宗教形象产生了无与伦比的狂热崇拜的心理。就连后来以朝廷派驻的形式前来屯田的内地将士们也在这种浓厚的民族、宗教文化熏染下,出现了“屯兵之初,皆自内地拔往。非番人也。故今有曰吴屯者,其先盖江南人,余亦有河州人。历年即久,衣服语言,渐染夷风,其人自认为土人,而官亦目之番民矣”的民族同化现象,内地传统的绘画造像技艺和热贡本土民间艺术得到交流融汇,极大地丰富了热贡艺术的造像技艺。在热贡艺术的题材类别中,除神佛菩萨外,有很多护法神,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卫佛法免受妖魔的袭扰”[7],这类护法神有两类,一是“具有超大神力的高级神灵”[8],一是“仍然和众生有情居住在今世间的神灵,他们也过着藏传佛教的宗教生活,大部分的神灵时时通过神巫之口传达其意志。”[9]对于护法神形象的刻画我们在田野作业时发现了一个珍贵的案例。“丹玛久尼”即十二丹玛女神,是藏地的护法,几乎绘制在每个寺院的墙壁上。传说她是被莲花生大师收复的护法,也是吉祥天母班丹拉姆的化身,总共有12个,经书称之为“永宁地母”,表示永远安宁牢固的保护藏地。在五屯下寺弥勒殿的东侧内墙上,有一幅间唐“丹玛久尼”,是五屯下寺僧人厚尔加·尕藏①在1958年前绘制的作品,被誉为热贡唐卡的经典之作。而在隆务寺扎仓(辩经院)经堂的西侧内墙上,也有一幅间唐“丹玛久尼”,是热贡著名艺人、全国工艺美术大师西合道的作品,西合道是尕藏的外甥、徒弟,师徒俩的同一题材作品珍藏在这些古老的寺院里,焕发出耀眼的光彩。“丹玛久尼”在构图上要求使用中心构图的方法,突出居中的主佛阿米丹玛,她的面相庄重美丽,头戴无佛冠,右手持“达的尔”即神箭,左手端“奴日央”,即宝物盘。四周是围绕她转的“库尔”十二丹玛,左右两侧画有若干“丹玛久尼”,分别骑着马、牛、狮子、骡子、龙、鹿、天鹏、老虎等坐骑在山上奔驰巡逻。十二丹玛的神态、造型都不一样,每个人手里的法器也不一样,有宝剑、箭、乐器(当可儿)、金刚杵、矛、朵儿玛、奴哩(土拨鼠)等。比较来看,尕藏的画线条细腻,造型庄重,灵动感强,显得古朴凝重。西合道的画线条飘逸,造型俏丽,色彩的律动感强,具有鲜活生动的特点。两幅画上主佛阿米丹玛面如皓月,衣袂飞扬,璎珞绕身,这个形象除了佛经上描述的内容外,两位艺人都在画面上强调了飞动的感觉,表现出女神飞驰在云海山峦中的状态。画面的色彩以蓝底为主,主佛及十二丹玛基本上以红色来表现,头冠、耳环、璎珞等用金色勾描,色调很统一。尕藏把热贡的保护神阿米夏琼、五屯的祖先神“达加本森”、阿米伊胡赛山神等形象地描绘在这幅画的下方,表达了这个常年生活在拉卜楞寺的五屯艺人对家乡的祝福与热爱。从中我们感知到了热贡艺人在近半个世纪的艺术追求中比较稳定的创作风格。这正是热贡以宗教信仰为主要表征的生活方式、生命态度对民间艺术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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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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