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禹的神话传说,《海外北经》、《大荒北经》有“禹湮洪水,杀相鲧”(共工之臣,或作“相柳”),“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大荒南经》有“禹攻云雨”,为“禹巫山治水之神话”的“原始状态”;《大荒西经》有“禹攻共工国山”,为“黄炎斗争神话之余绪”,“共工神话之零片散见”。⑩全书最后为鲧、禹治水事。从“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看,禹治水也如乃父用堙,《淮南子·坠形训》亦作“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并非鲧用堙而禹用疏。
作为神话传说,对禹的加工朝两方面展开:
首先,夸大和神化其治水的事迹。《楚辞·天问》所反映的有关鲧、禹的神话传说最为详细:
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佥曰何忧,何不课而行之?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弛?伯鲧腹禹,夫何以变之?纂前就绪,遂成考功,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洪泉极深,何以填之?地方九则,何以坟之?应龙何画?河海何历?鲧何所营?禹何所成?(11)
“应龙何画”,是问应龙怎样用尾巴“画地”教禹疏通九河的?禹治水的神话传说,在屈原《天问》之前,就已经变为堙、疏并用了。相比而言,《山海经》、《淮南子》较《天问》所问“更原始,犹存古神话本貌”。(12)《墨子·兼爱中》又有了禹“凿龙门”的说法:
古者,禹治天下,西为西河渔窦,以泄渠孙皇之水,北为防原泒,注后之邸,嘑池之窦,洒为底柱,凿为龙门,以利燕代胡貉与西河之民。
《吕氏春秋·恃君览·行论》加工、改造后,则作如是说:
尧以天下让舜,鲧为诸侯,怒于尧曰:“得天之道者为帝,为帝(得地)之道者为三公。今我得地之道,而不以我为三公。”以尧为失论,欲得三公,怒甚猛兽,欲以为乱。比兽之角,能以为城,举其尾,能以为旌;召之不来,仿徉于野,以患帝舜。于是殛之于羽山,副之以吴刀。禹不敢怨,而反事之,官为司空,以通水潦。颜色黎黑,步不相过。窍气不通,以中帝心。
鲧之被殛,《山海经》中是“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至此则被政治化为鲧因与舜争天下而被尧所杀,完全丧失了神话传说的精神。
更为明显的是在夸大禹治水功绩的同时,夸张其治理天下的“政绩”。
作为神话传说中的“英雄”,《诗经》、《尚书》中均有禹的记载。《诗经·文王有声》云:“丰水东注,维禹之绩。”《长发》有“洪水茫茫,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
《尚书·皋陶谟》记舜与皋陶、禹讨论如何继承尧的德政治理国家,最后,禹在陈述自己治水的功绩时,还不忘提醒舜,苗民尚未完全征服:“苗顽弗即工,帝其念哉!”《禹贡》虽然记述的主要是禹治水的事迹,却肆意夸大。一是夸大其治水的地域,让禹的足迹遍及东北、华北、华南,自“冀州”始,行迹及“济河惟兖州”、“海岱惟青州”、“海岱及淮惟徐州”、“淮海惟扬州”、“荆及衡阳惟荆州”、“荆河惟豫州”、“华阳黑水惟梁州”、“黑水西河惟雍州”。二是夸大其治水工程,即所谓“导九山”、“导九川”,中国的大山都经过禹的开辟,大河都经过禹的疏浚。由于禹的功劳,中华大地才变成适合安居乐业、财源丰盛的地方:
九州攸同,四隩既宅。九山刊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四海会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底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
《尚书·洪范》记述殷商遗老箕子所听到的关于禹的传闻:
我闻在昔,鲧陻洪水,汩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
这里没有说禹如何治水,只是说禹继鲧之后,得到上帝的赐予,不是赐给禹征服洪水的神力,而是赐给他治国安民的要诀——“洪范九畴”。在《尚书·立政》中,周公要成王效法禹治理天下:
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觐文王之耿光,以扬武王之大烈。
禹在《尚书》中完全被政治化了,被打扮成治理天下的圣君。
司马迁援引《禹贡》、《皋陶谟》等原文记入《史记·夏本纪》,作为对禹的事迹的追述,使禹的神话传说更趋政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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