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表明人、兽尚未完全分离;“穴处”则指居住洞穴;有“三青鸟”为其“取食”,则其所食不过虫、鸟类而已。《穆天子传》作如下描绘:
西王母之山,还归亓口世民作忧以吟曰:“比徂西土,爰居其野,虎豹为群,于鹊与处,嘉命不迁。我惟帝天子大命而不可称,顾世民之恩,流涕芔陨,吹笙鼓簧,中心翱翔,世民之子,唯天之望。”
其后进一步被仙化,《庄子·大宗师》及其注疏演变为: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唐成玄英《疏》:少广,西极山名也。王母,太阴之精也,豹尾,虎齿,善笑。舜时,王母遣使献玉环;汉武帝时,献青桃。颜容若十六七女子,甚端正,常坐西方少广之山,不复生死,故莫知始终也。唐陆德明《释文》:《汉武内传》云:西王母与上元夫人降帝,美容貌,神仙人也。)
《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淮南子·览冥训》为:“羿请不死药于西王母,妲娥窃以奔月。”高诱注:“妲娥,羿妻,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未及服之,姬娥盗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此“生月十二”之月神常羲的神话,演变为嫦娥奔月得仙的仙话。
春秋战国时期,诸子为了宣扬其各自的哲学观点、政治主张和伦理观念,往往从神话传说中选取自己需要的内容,进行加工、改造,或以寓言寄托其思想,或以古事寄托其理想。神话传说演变为寓言,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文学化的主要形式;神话传说演变为论说古事,则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政治化、历史化的主要形式。
诸子中几乎都有将神话传说改造为寓言的故事,庄子为改造神话传说的高手。例如,河神(河伯)的神话传说被改造为“望洋兴叹”的寓言: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已。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已若’者,我之谓也。”③
神话传说的历史化,显现出中国古代神话传说演变的最明显的趋势,也是其最突出的特点。鲁迅有过一段精彩的论述:
从神话演进,故事渐进于人性,出现的大抵是“半神”,如说古来建大功的英雄,其才能在凡人以上,由于天授的就是。例如简狄吞燕卵而生商,尧时“十日并出”,尧使羿射之的话,都是和凡人不同的。这些口传,今日谓之“传说”。由此再演进,则正事归为史,逸史即变为小说了。④
所谓“正事归为史”,就是“古来建大功的英雄”被人为地政治化,并“归为”中国古史的主体。而那些没有被“归为史”的便不成其为历史,只能算作“逸史”或“街谈巷议”的小说家流了。
二、神话传说中的“史影”
神话传说的历史化,为我们从神话传说中“找出历史”(或曰发现“史影”)提供了方便。这里首先考察自然神话和传奇神话,其中差不多包罗了人类起源、野蛮时代乃至母系社会、父系社会的整个客观过程。
《山海经》一书,司马迁谓之“所有怪物,余不敢言”,我们以今传本《山经》、《海经》的顺序经历一番“游览”,⑤见识见识其中的“怪物”。
翻开书页,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些人面、鸟兽身的“怪物”以及这些“怪物”与龙蛇等厮混一起的画面,他们的周围还夹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卷1《南山经》中图画“人面兽身”者有:
亶爰之山的“类”,其状如狸而有髦,自为牝牡。
柜山的“鴸”,其状如鸱而人手。
尧光之山的“滑裹”,其状如人而彘鬣。
浮玉之山的“彘”,其状如虎而牛尾。
令丘之山的“颙”,其状如枭,人面四目而有耳。
再仔细察看开篇第一山之首的招摇之山: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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