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街区、胡同、四合院、名人故居、庙宇、牌楼、戏台、门墩……老北京的物质文化遗产正被人们一一拣拾呵护,但人们仍然遗忘了北京文化遗产中十分重要并已严重濒危的一个组成,那就是五彩缤纷的堪称中国古代各地“驻京办”的“会馆”及其所蕴含的文化——
现场走访
保护现状喜忧参半
旧城改造,让一幢幢富丽堂皇而又毫无个性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密集的楼群遮住了阳光,分割了蓝天,也使得曾经盛极一时遍布京城的会馆隐没在市井的喧嚣之中。后孙公园胡同27号,安徽会馆,曾被誉为京城第一大会馆,如今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曲折的胡同,低矮的民居,层层叠叠地交错着,安徽会馆完全淹没在现代的杂乱和喧嚣里,如果不是有人不断指路,你几乎不可能目睹它真正的容颜。驻足在安徽会馆的大门前,原来的木门已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扇不伦不类的铁门。木门横卧在门口一侧,几经风雨,曾经光鲜亮丽的油漆也已剥落,只剩下斑驳的颗粒,隐约泛着点点红色。后孙公园胡同25号,安徽会馆大戏楼正门,因为私搭乱建的缘故,曾经宽敞气派的门面已被挤压成一条小过道。“大戏楼空了十几年,至今也不知道该用来做什么,又处在小胡同里,难乘地利之便。”北京戏曲博物馆主任李思谈到安徽会馆的尴尬处境时如是说。据悉,安徽会馆大戏楼2001年即修复竣工,至今已有10年,除了偶尔作为影视剧的外景拍摄地之外,几乎一直闲置。
无独有偶,走在前门大街附近的大江胡同里,仿佛走进了时光隧道。“永增厚米粥庄”的牌匾,没了“头颅”的门墩,古色古香的木质大门,一切的一切,都传达着这里丰富而不可替代的文化遗产讯息。如今,这块前门外最具历史风情的古建筑群体,却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三进院的江西庐陵会馆就隐居在此。生活在其中已半个多世纪的郝女士告诉记者,庐陵会馆始建于明代,至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儿时那会儿,前院里有月亮门、影壁,还有两棵三人合抱的核桃树,如今月亮门、影壁都已消失不见,核桃树仅残存一棵,另外一棵则葬身在私搭乱建的横刀之下。后院曾有一尊佛像和一块石碑,佛像毁于“文革”,石碑前些年也被清理。身首异处的石碑,底座孤零零地留在后院,碑身则躺在冰冷的过道里,上面堆满了煤球。
会馆外,更是一片惨败景象。与庐陵会馆的命运不同,大江胡同里大量古色古香的民宅已被拆迁,北京利盛源拆除公司几个大字清晰地印在路边的铁栅栏上。走进大江胡同75号民宅,院内一片狼藉。破碎的瓦砾、满地的荒草、裸露的灰色砖墙,向世人诉说着它的沧海桑田。眼见这般光景,长期致力于会馆文化资源保护的北京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产业研究院执行院长肖永亮十分激动,“会馆与街区不可分割。会馆是街区之魂,街区是会馆之境,只有整体保护才能充分发挥作用。”谈到目前北京会馆文化的不景气,他认为,“现在流行的做法是,将本身很有价值的东西当做没有价值的东西来用,会馆沦为民居、校舍甚至废弃,让人心寒。会馆文化作为各地人在北京的根,承载着各地人在北京的历史,记录着一路走来的辛酸,体现了地方文化的归属感和一种民间向心力。”
作为一种独特的历史遗存,会馆承载着大量的历史文化讯息,宛如一位饱经岁月沧桑的老者,更被人称作历史文化的“活化石”。那么,在北京会馆遗迹仅剩一成多的情况下,如何才能使旧时的会馆给当下的人们一种可居、可游、可赏的文化体验?在记者看来,台湾会馆的开发与保护无疑可以提供一些可资借鉴的经验。
徜徉在前门附近的台湾主题商业街上,聆听着邓丽君那百转千回的歌声,时间彷佛凝固在那个悠远又让人回味的岁月;休闲餐饮区品高山茶文化;得意典藏将博物馆文化带回家;台湾魅力老街里包含中小型商场以及民俗工艺品特色小店、美食街、角落剧场在内的尽显台湾民俗风情的集中展示,这个由台湾会馆、阿里山广场、台湾映像艺术中心、台湾美学生活馆、邓丽君音乐生活馆、台湾魅力老街等组成的“前门·台湾映像”主题商业街,集休闲餐饮、旅游、文化传播于一体,借会馆文化这一载体进行充满文化意味的商业化运作,一方面让普通大众了解台湾文化,了解台湾与大陆历史上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另一方面通过产业化、市场化运作,打造地域文化品牌,走出了一条文化与商业结合的道路。
两条道路
会馆保护VS商业开发,“你死我活”?
曾被当下人戏称为中国古代各地“驻京办”、“北漂据点”的京城会馆,像一颗颗蕴藏着大量建筑、曲艺、民俗、唱答结谊等文化基因的种子,星罗棋布地散布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里,默默地诉说着历史的厚重、文化的赓续。从承办会馆保护和利用论坛到鼓励民间力量参与文化创意产业规划,从保护性居民腾退到数字化手段助推,会馆文化集中的北京市西城区正着力消除长期以来留下的文化遗产保护盲区。
据统计,目前,在北京市西城区现存的101个会馆中,有94个被居民占用,有7个被用作办公场所和商铺。鉴于此,为了更好地保护传承会馆文化,北京市西城区决定加快对安徽会馆、中山会馆、粤东会馆等4处会馆的居民腾退工作,腾退以后集中修复会馆馆舍对外开放。
事实上,很多人担心会馆在修复后会陷入“有馆无会”的尴尬局面。那么,如何给会馆注入新的生命力,使其更好地服务于社会呢?“静态的文化遗产只有与时代接轨,才能为当下人接受,孤立、静止的观点是行不通的。”李思拿传统京剧打了一个比方,她认为,“京剧固然是国粹,但看来看去就那么几出戏,让人爱之深,责之切。京剧不与时俱进,就成了博物馆艺术。而且在中国,京剧不像能剧在日本的地位一样,升华为一种带有仪式性的对传统文化的顶礼膜拜。京剧被人称作‘祖师爷留下来的玩意儿’,既然是‘玩意儿’,身份就下来了,大街小巷,庙会小摊,到处都可以看到京剧演出,人们不可能像日本观众欣赏日本能剧一样,带着一种敬畏的心态。如何保持,如何发扬本为大众却停在小众层面上的中国京剧,成为我们业界日益关注的问题。传承和弘扬原汁原味的京剧,我们既不能曲高和寡远离观众,更不能哗众取宠自降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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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艺术报 2011年02月25日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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