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中国民俗学会最新公告: ·UNESCO ‖ 今天,我们庆祝首个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日   ·第三届民俗学、民间文学全国高校骨干教师高级研修班在内蒙古大学成功举办   ·第三届民俗学民间文学全国高校骨干教师高级研修班在内蒙古大学开班  
   研究论文
   专著题录
   田野报告
   访谈·笔谈·座谈
   学者评介
   书评文萃
   译著译文
   民俗影像
   平行学科
   民俗学刊物
《民俗研究》
《民族艺术》
《民间文化论坛》
《民族文学研究》
《文化遗产》
《中国民俗文摘》
《中原文化研究》
《艺术与民俗》
《遗产》
   民俗学论文要目索引
   研究综述

访谈·笔谈·座谈

首页民俗学文库访谈·笔谈·座谈

艾尔曼 葛兆光: 追忆沟口雄三:他的生平与思想
  作者:艾尔曼 葛兆光 | 中国民俗学网   发布日期:2010-08-09 | 点击数:11025
 

  艾尔曼:对,小岛毅去过哈佛燕京学社,大概是受了包弼德的影响。岛田虔次从来没有去过美国,但是,因为他的关系,我上世纪八十年代会认识上海社会科学院的汤志钧先生。

  葛兆光:应该说,东京大学沟口先生这一脉对国外学界了解还是比较多的,相对而言,京都学派就没有那么多外来影响。这里面还有更复杂的历史原因。【艾尔曼:我们常说京都大学是左派,东京大学是右派。那个时候京都大学对于美国是有质疑的,因为美国占领过他们,代表了西方帝国主义,以前他们也不太愿意去台湾,后来才有人去。】

  这里面恐怕很复杂,东京学派的学者,有的接受马克思主义影响,和社会主义中国走得比较接近,有的和日本国家主义又很接近,还有的跟美国的关系比较接近。从白鸟库吉以来,东京学者和政治走得比较近,接受西方新学术和新思想比较多;相对来说,京都大学因为远离政治中心,可能比较坚持传统文献学和历史考据学,他们又比较倾向于自己是清代学术的延续者,真正的中国古典学。所以,很难说他们是左派还是右派。

  艾尔曼:我在东京、京都都待过,因为那个时候不能到中国大陆来,只能去日本和贵国的台湾,就受日本的影响比较多,当时搞宋史的人都要去日本。开句玩笑,有时候我们是“从日本看中国”,所以,他们的好处学到了,坏处也学到了。

  葛兆光:日本的中国思想史研究者,他们习惯于把中国思想变成中国哲学,把中国哲学的重心变成宋明理学。宋明理学成为国际研究中国思想史的重心,就容易产生简单化和单线化的问题。从过去的武内义雄、小岛祐马到岛田先生、山井先生,都是以宋明理学、心学为宋明思想史的主轴,好像佛教、道教的研究是其他学者的事情。日本的学者彼此分工很细,一直到沟口先生、到了小岛毅,才有了一些变化。沟口先生努力地要把理学放大,放大到礼仪之学,放大到地方士绅。但我觉得仍然没有放大到佛教、道教、民间信仰、社会风俗等,特别是,政治家的想法跟思想家的想法还是有不同的。

  不过,应当看到,沟口先生是一位具有领袖气质的人,学界的领袖不一定拘泥在专业上,但是他能够引领一批人,开出一个新风气。

  艾尔曼: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沟口先生是东京大学毕业的,他在家里排行老大,他父亲应该是个资本家,有个公司,所以,他毕业后不能继续念书,要帮父亲打理生意。【葛兆光:他是在经营公司的同时,在名古屋大学研究部读书的。】他做了十年左右生意,在公司发展起来以后才交给弟弟,自己再回头重新做学问,他仍然可以做出来,这是很难得的。

  葛兆光:他后来得了帕金森综合征,我前几年见到他,觉得他特别瘦。

  艾尔曼:是的,我本来以为瘦是健康,以前,总觉得他起码可以活到八十多岁。

  葛兆光:东京学派的一些学者早期是有社会主义理想的,沟口先生也是。我有个印象不知道对不对,文化大革命对沟口先生的影响是很大的,他本来对想象的社会主义中国有好感,但是“文革”又让他很失望。【艾尔曼:“文革”对整个日本学术界都有很大的影响,京都大学也一样,“文革”以后他们开始觉悟和反省了。】我觉得,1990年他撰写《作为方法的中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对“文革”的中国有反省。他一方面认为京都学派把中国古典化了,然后把古典中国与日本相联系,他觉得这是虚假的想象的中国;但是,他也批评东京的一些学者把当代中国看成与欧洲不同的,另一条近代化的正确道路,他认为这也是一种想象。所以他的结论说,你们两方研究的都是“没有中国的中国”,他要把中国放回到实实在在的历史里面,然后去了解其历史和现实,这也就是他所谓的“作为方法的中国”。“作为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把研究对象放回当时的语境里面去,抛开层层积累的后设的概念和思路,重新思考它在当时的历史,这是沟口先生最重要的想法。

  艾尔曼:这是思想史、文化史离开哲学,进入历史的关键点。

  葛兆光:沟口先生对京都学派的批评,当然因为他是东京学派的学者,而他对东京学者的批评,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文革”的冲击,他有反省。所以,应该说沟口先生是个很复杂的人。

  艾尔曼: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我们都要去日本。有人说包弼德搞宋史,是京都学派的,我搞清史,是东京学派的,其实,我们对两方面都有接触。日本研究中国的学生都能读中文,也会说一点,但是英文都不行。其中,渡边浩是很少见的,他是学法律的,不是研究中国的,他去过哈佛,英文很好。

  葛兆光:不过,日本研究中国的学生去美国的虽然很少,但是,美国的刊物引用的日本杂志很多,而引用中国的就很少,可见受到日本中国学的很多影响。比如《哈佛亚洲研究杂志》有缩略号的中文刊物只有四种:《文物》、《考古》、《文史哲》、《历史研究》,而日本的则很多,说明美国的亚洲研究者参考日本研究成果很多。

  艾尔曼:从这方面说,日本对世界了解中国有很大的贡献。不过,这个时期已经过去了,沟口先生去世之后,日本拥有宏大视野和宏大理想的中国学家又少了一个。这是很可惜的事情。

  葛兆光:的确,日本的中国学家里,像沟口先生这样又能做学问,又对政治问题有所评论,对中国研究在方法上影响这么大的,还真不多。而且日本中国学界近年来的一些变化,也是沟口先生努力的积极结果。如果让我简单总结一下,那么可以说有几点:第一,日本中国学开始有了与日本真正相关的问题意识。正是在沟口先生他们将中国学放入亚洲视野的时候,恰恰使中国学成了与日本有关联的学问。第二,他使一些本来是研究日本、朝鲜的学者,也开始关注中国和朝鲜的话题;第三,他使日本学、朝鲜学和中国学有了一个叫做“亚洲”的空间背景和历史背景,也有了一个叫做“欧洲”的对照物。第四,和日本有关系但又有区别的中国“近代”成了日本中国学界关心的重点,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古典”作为汉学的中心,并被不加区分地和日本古代混在一起。因此,日本的中国学就和研究日本自己的历史文化思想一样,成了日本学术界共同讨论的话题。■

  (整理 盛韵)
 


继续浏览:1 | 2 |

  文章来源:东方早报 2010-08-01 02:24

上一条: ·笔谈:“现代性与民间文学”
下一条: ·[刘一虹]儒学是宗教吗
   相关链接
·[毕雪飞]牛郎织女故事在日本中世的生成与叙事观的转变·[姚琼]从怨灵到御灵:论古代日本御灵信仰的形成与吴越文化的关联
·[吴珂]微观视角下的“日本遗产”制度批判:物语建构、乡土逻辑与双方向利用·[王玉冰]荷兰汉学家高延的中国节俗考察与书写
·[王京]近代日本的中国民俗研究与相关收藏·[罗瑛 潘小漫]百余年来日本学者对云南民族文化研究的视域及特色
·[陆薇薇]日本民俗学环境研究的路径与方法·[刘雪瑽]“知识束”与“概念集”:以《山海经》为例论古代日本的异文化接受机制
·[李琳]文昌信仰在越南的传播与越南科举文化·[程梦稷]拟效、挪用与回应:从近世日用类书看“山海经图”在江户日本的流衍
·[孙敏]母题共享与话语耦合:日本英雄祖先故事的信仰图景·[陆薇薇]日本民俗学传说研究的理论与方法
·[陆薇薇]日本灾疫叙事中的妖怪传说·“中日民俗学学术交流论坛(2023)”在山东大学开幕
·[岛村恭则]柳田之外:日本民俗学的多样化形态与一贯性视角·[陆薇薇]日本民俗学研究的新动向
·[刘雪瑽]《山海经》传入日本年代再考辨·[王晓葵]“休闲”中的文化记忆——以日本的“花见”为例
·[毕雪飞]丝绸之路的开拓、往来与牵牛织女传说在日本的传承·中日民俗学学术交流论坛(2022):现代社会的民俗与现代民俗学

公告栏
在线投稿
民俗学论坛
民俗学博客
入会申请
RSS订阅

民俗学论坛民俗学博客
注册 帮助 咨询 登录

学会机构合作网站友情链接版权与免责申明网上民俗学会员中心学会会员 会费缴纳2024年会专区移动端本网导航旧版回顾
主办:中国民俗学会  China Folklore Society (CFS) Copyright © 2003-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地址:北京朝阳门外大街141号 邮编:100020
联系方式: 学会秘书处 办公时间:每周一或周二上午10:30—下午4:30   投稿邮箱   会员部   入会申请
京ICP备14046869号-1    京公网安备11010602201293       技术支持:中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