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考证“萨满”一词最早来源于通古斯语,原意为“激动、不安和疯狂”(13)。赫哲人认为萨满是人神之间的使者,它可以将人的祈求、愿望转达给神,也可以将神的意念传达给人。萨满教的自然神系统主要以无生命的自然事物和自然现象之神为主。在萨满教的观念中,宇宙万物、人世祸福都是由鬼神来主宰的,所以,在萨满教的自然神系统中,天地神系统占有重要地位。此外,认为山川、湖泊、树木等均由各自的神灵掌管。它以神灵的名义进行环境意识教育,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生态保护方式。萨满教中既有观念层面上对环境破坏的预防措施,又有行为层面上限制环境破坏的宗教禁忌。包括以树神的名义保护森林、以水神的名义保护河流、借助图腾崇拜保护物种等(14)。所以,在萨满教的自然观中,自然是神格化和人格化的观念体系,自然崇拜有一定的伦理基础和逻辑基础。
费尔巴哈说:“人的生命和存在所依靠的东西,对人类来说,就是神。”(15)赫哲人认为万物都是神在主宰,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岩石、草木、水、火、风雷、闪电都由神来主管。他们尤其重视对火的崇拜,如“火”有火神爷爷“佛架玛玛”,并供有使用火的“都热马林”神(16)。对火爱护备至,并有许多禁忌,如点火时要磕头,烧火时,木棍的根要朝里,枝朝外,不能用锐器捅火。他们也常祭神树,有什么祈祷之事,必通过大树(神树)或神杆告知天神。赫哲族早年捕鱼、狩猎也流传有很多禁忌。在捕鱼、狩猎时,不准说大话、怪话;捕鱼人家中有人故去,要在网滩上烧一堆火跨过去;狩猎人不能坐在锯下的大木桩上休息;续烧柴要根朝里;做饭不能用勺子敲锅边,或用筷子敲打碗边;孕妇和经期妇女不准到渔场或捕鱼船上;孕妇不能劈鱼头、不能用脚踏锅台、不能坐船头(17)。在科学文化还处于后进状态下的赫哲尢民,对自然界和天灾无能为力,又不能用科学解释,只好祈求鬼神和诉诸于禁忌.是其社会发展的客观体现,也是萨满文化形成和延续的历史条件和客观环境。
萨满教的这种万物有灵论,对待自然往往爱护有加,是自然而然的生态保护论者。赫哲人的树木崇拜、火神崇拜、河神崇拜、动物崇拜反映了他们古老的崇拜观念,同时也表明了他们对大自然衣食之源的重视、保护以及感恩的一种宗教形式。他们认为自然甚至具有比人更高的意识,以赐福或降灾的形式掌控着人类的生存环境及状况,在现实生活中则直接表现为对维系民族生存的客观物质对象的敬仰与崇拜,这实际上已经包含了以自然为本的生态伦理意识。萨满教作为赫哲族所普遍信仰的宗教,它稳定地影响着氏族社会的各个方面,当人们还不能自觉的、理性的调整人与自然的关系时,就会依靠禁忌、习俗等外在制约力来进行强制性的调节,如一定时间段、一定地域的禁杀、禁猎、禁食等,这些都是赫哲族先民在长期的生存活动中总结出来的经验知识,这种约定俗成的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对整个生态环境的保护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珍视大地、森林,爱惜动植物是萨满文化生态伦理思想的核心内容,强调大自然的内在价值,平等地看待自然界的一切事物,对大自然表现出应有的谦卑和敬畏。其自然生态观渗透到他们赖以生存的生产活动中,渗透到传统习俗和道德风尚中,形成了自觉的生态保护意识,体现了赫哲族先民在调适生态平衡、协调入和自然以及动植物之间和谐关系上所作的努力。赫哲族信奉的萨满教生态伦理价值观中蕴含着人要适应环境、与环境和谐共生才能生存下去的朴素生态哲学思想。
二、赫哲族传统生态伦理观的消融与瓦解
赫哲族先民对自然现象的敬畏产生了对自然的依赖和尊重,达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但是汉文化的影响和冲击,国家政府的制度重塑,市场经济的蚕食渗透使得传统赫哲族从信仰习俗、语言文化、生活方式和经济观念上都发生了很大程度的变迁。
(一)汉文化的影响
长期信奉萨满教的赫哲人,随着和汉族交往的密切,所信奉的神逐渐增加。除萨满教信仰的诸神之外,他们也开始信奉源自于汉传佛教的龙王神、牛神、马神、虫神、城隍、土地、山神等等(18)。节庆上也逐渐接受了汉族的习惯,比较重视农历,开始过春节、元宵节、清明节、端午节及中秋节,而尤以春节最为隆重。实可谓:“近与华人久处,遂变华俗也”(l9)。据凌纯声(1934)(20),何俊芳(2002)(21)等人研究表明,赫哲语作为赫哲族的通用语言,曾有过自己的繁荣期。但自清末特别是20世纪30年代以后,由于赫哲族的人口锐减,赫哲语的使用情况也深受影响。不过,至50年代初期,赫哲族仍大都使用自己的语言,并已有相当部分的人通晓汉语。从50年代至今的这短短50年时间里,赫哲语的散失速度是惊人的。我们在饶河县四排赫哲族村调查中发现,现在整个村中已经没有人能够流利的说赫哲语了,甚至能够用部分赫哲语进行交谈的老人也最多不超过5个,即使是村里对民族文化颇有感情并对之专门研究的毕海峰老人也只能说出部分的赫哲语。赫哲族语言的散失已经成为无法挽回的必然趋势。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也是文化得以传承的主要工具。因此保存一种语言,就意味着保存一种文化。赫哲族语言的丧失意味着赫哲族文化的丧失。现在赫哲人的狩猎文化已近乎绝迹,而捕鱼文化也岌岌可危,即使我们还能够从赫哲族最后的几位渔民之中体验到一些残存的赫哲捕鱼文化,从赫哲人的餐桌上品尝到带有民族文化风情的“塔拉哈”和“刹生鱼”,然而属于赫哲族文化本质的东西必然会随着语言的消失而消失。民族生态伦理跟它们的宗教信仰、习俗禁忌、民族语言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随着宗教信仰、习俗禁忌、民族语言的变迁和消失,民族生态伦理同样处于变迁与消失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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