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三仙女》是满族族源神话的代表,除了对研究满族历史有重要的意义之外,也代表着满族社会发展,从原始民族时期,到进化转折过程中,重要思想观念的表现形态,这一点在民族学上更具有深远的意义。
人类社会发展中的重要阶段,最初由母系民族制渐渐演进至父系民族制,而且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会产生部落,部落联盟或民族。在这个文化发展过程中,必然会生和流传着众多反映民族萌生,发展,迁移,征战,衰败等为内容的神话传说,对客观现实予以神话性的诠释和解释,并以神话寄予神圣的宗教膜拜,藉以表示满族的社会标志和不同于众的特殊地位。因此,族源神话是人类进入民族社会发展阶段的主要特征。最重要的依据,是神话的内涵和文化内容,是否符合该民族的基本文化特质和大多数民族的社会历史发展轨迹(注一)。
长白山三仙女佛库伦吞朱果,生布库里雍顺,为满洲之主的神话,有清以来广为流传,而且历代学者对其褒贬不一。有的认为他是因袭殷商”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也有学者认为其内容并非完全无据。其实,神话本出于该民族的民俗习俗,传自民间,所以若能从多功能的角度来看待神话本身,也许更能充分反映出《三仙女》神话的正面意义。职是之故,本文拟从文化,宗教,政治及文学等观点,对《三仙女》神话的内容做一尝试性的诠释,以期得到多功能角度的发现。
二、从文化上的观点来看《三仙女》神话
(一)母系社会的残痕∣生殖崇拜
根据《清太祖实录》的记载:“先世发祥于长白山,是山,高二百余里,绵更千余里。树峻极之雄观,萃扶舆之灵气。山之上,有潭曰闼门,周八十里。源深流广,鸭绿、混同、爱滹三江之水出焉,鸭绿江自山南西流入辽东之南海;混同江自山北流入北海;爱滹江东流入东海。三江孕奇毓异,所产珠玑珍贝为世宝重。其山风劲气寒,奇木灵药应侯挺生。每夏日,环山之兽毕栖息其中。山之东,有布库里山,山下有池,约布尔湖里。相传有天女三;曰恩古伦,次正古伦,次佛库伦。浴于池,浴毕,有神鹊衔朱果置季女衣,季女爱之不忍置诸地,含口中,甫被衣,忽已入腹,逐有身。告二姐曰:吾身重,不能飞升,奈何!二姐曰:吾等列仙籍,无他虞也。此天受尔娠,俟免身来,未晚。言已别去。佛库伦寻产一男。生而能言,体貌奇异。及长,母告以吞朱果而有身之故。因命之曰:汝以爱新觉罗为姓,名布库里雍顺。天生汝以定乱国,其往治之。汝顺流而往,即其地也,与小舠乘之。母逐凌空去,子乘舠顺流下。至河,步登岸。拆柳枝及蒿为坐具。端坐其上。是时,其地有三姓争为雄长,日构兵,相仇杀。乱靡由定。有取水河涉者见而异之,归语众曰:汝等勿争,吾取水于河涉,见一男子,貌甚异,非常人也。天必不虚生此人。众往观之,皆以为异。因诘所由来。答曰:我天女佛库伦所生,姓爱新觉罗氏,名布库里雍顺。天生我以定汝等之乱者。众惊曰:此天生圣人也,不可使之徒行。遂交手为异,迎至家。三姓者议曰:我等盍息争,推此人为国主,以女百里妻之。遂定议,妻以百里,奉为贝勒,其乱乃定。于是布库里雍顺居长白山东,俄漠惠之野,俄朵里城。国号曰满洲,开基之始也。历传至后世。”(注二)
佛库伦吞朱果孕育布库里雍顺的内容,不仅告诉我们满洲始祖的来源,并且点破了满洲历史发展曾经历”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母系社会(注三)。母系社会文化是人类的初始文化,大都在文字史之前,年代久远,只能依赖口耳相传。此时神话中所出现的主要人物是女子,例如三仙女佛库伦。另外,女子的怀孕是接触了某一自然物或是吞食某个圆形的物体,如朱果。这实际上是否认了男子在生育中的作用;孩子生下后,为母亲所收养,在整个故事中,不见其父的踪影(注四)。所谓“圣人皆无父,感天而生”的母系民族起源神话,除了标示着人类的原始文化之外,最重要的一个表征是女性具有男性所缺乏的“生产”本能。
石器时代在世界各地发现的女性裸体雕像,便是对始祖女神的崇拜(注五)例如一九八二年,我国东北辽宁东山嘴掘出来的两个陶塑女神雕像:一个矮胖,一个修长。与其它女神一样,突出地表现了孕育生命的腹部和宽大的臀部。无头无足,视全身体例比较均匀,大约是新石器时代的作品(注四)。
满族多供奉“佛托妈妈”,据说满语“佛托”一词有如下不同的涵义:第一是肇始,老根。第二是据满族老人听深识跳神礼仪的大叉玛说,佛托有“女阴”的寓意。第三是“柳枝,柳叶”之意。因此,民间又称其为”柳枝娘娘”,在很多地方,这位女神的形象是以柳枝为标志的。串联以上三义,似乎”佛托”一词是以女阴寓其意,以柳叶状其形,以始母正其位。充分显示出满族生殖崇拜的固有文化(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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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学博长白恒端的金楼子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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