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朝阳,伴着草香,一边放羊一边背诵……当这样一幅图景在我们眼前展开的时候,第一印象一定是浪漫。
“当我长成了像父亲一样挺拔俊朗的男人的时候,王爷的夫人及其两个女儿便派了一个勇士带着我去各处挑选可以做我妻子的姑娘。因为我是王爷的亲戚嘛。我们走遍了赛尔山,山里都是牧民,有富裕的,也有贫穷的。勇士给我找的姑娘家里特别有钱,我却都不喜欢。当我们走过松树沟的时候,天色已晚。回来的路上,在准噶尔古城旁,住着二三十户人家,勇士很渴,就在一个四边透风的、鸟儿都可以穿越过去的破房子前停了下来,进去喝水。我在后边跟了进去,看到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姑娘。姑娘穿着白色的衣服,当我们的眼睛碰到一块的时候,我立刻就有了一个决定:娶她做我的妻子。那年我20岁,她16岁,名字叫巴音克西格。”
这些语言,朴素无华,里边的故事,却令人心驰神往。那是英俊少年与花季女孩的美丽爱情。是啊,在《江格尔》的英雄主义与浪漫情愫里成长起来的加·朱乃,他的心灵也像草原上的蓝天一般明澈。翻山越岭,踏破铁鞋,不为金钱美色所惑,一心寻找的是能够融化心冰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谁,长的什么样子,他并不知道。但是,一旦相遇,他就会明了,就会义无反顾地爱上她,哪怕她如此穷困潦倒。
年华飞逝,《江格尔》在年年岁岁的歌唱里,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血肉。85岁的加·朱乃告诉我们他会唱70部《江格尔》,其中的45部是他记录下来的。
“解放后,我为国家放了30年的羊,我一边放羊,一边把快要失传的《江格尔》写出来。”
加·朱乃老人说起话来,英气勃勃,豪情万丈,激昂慷慨处总是一拍大腿。从他的眉眼间,依然可以想像得出,当年的他,是何等的风采照人。
“我的祖先都不识字,我要用文字把《江格尔》记录下来,完成祖先的心愿!”他说,他从14岁开始记录,文革的时候,躲在深山里继续整理记录,所以书才免遭被烧的厄运。
“现在的‘江格尔齐’唱的《江格尔》,都是看我写的书背会的。”他补充道。
难怪有那么多人敬重他。
他的9个儿女都会唱《江格尔》,有4个孙子也跟他学会了。
“《江格尔》的魅力在于,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在江格尔面前都是平等的,江格尔打败了坏人,带给穷人安宁的生活,保卫了自己的故乡,宣传的是爱国主义、英雄主义。”
“我永远不放弃《江格尔》,我连睡觉的时候都会想着《江格尔》,我的生活就是《江格尔》,是的,它就像我的生命一样,我因它而得到了尊重和荣誉。”
《江格尔》对于蒙古族的人生教益,从加·朱乃老人身上,一览无余。
《江格尔》是中国三大英雄史诗之一,这一珍贵的文化载体蕴含着蒙古族特有的精神价值、思维方式、想像力和文化意识,被列入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江格尔学者贾木查在他的著作中介绍,如今在和硕特、土尔扈特、厄鲁特和察哈尔部“江格尔齐”们说唱的《江格尔》曲调各不相同,共有6种曲调。属于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土尔扈特部的加·朱乃一家三代都是“江格尔齐”,人称“江格尔世家”。加·朱乃会托忒蒙古文,会写诗。共写下了2.4万诗行的25章《江格尔》或变体。还会许多长短调民歌、祝词、谜语和故事。他是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政协委员、中国民间艺术家学会新疆分会会员,1989年到北京说唱《江格尔》,获文化部一等奖。他唱的《江格尔》很优美,说唱时不仅弹托布秀尔,而且带有很多表演性的动作手势,激发起观众浓厚的兴趣,常常令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一位卓越的“江格尔齐”就是这样诙谐风趣。他们唱到尽兴处,不仅耸肩摆头,手舞足蹈,而且往往会顽皮地将旁者的大腿掐一下,或者拔一把脚下的青草,听众的情绪不由得跟着他或起或伏,或笑或哭或呼,癫狂痴迷,甚至出现一种下意识,将身边的人的胳膊大腿掐得生疼。优秀的“江格尔齐”带给人们视觉和听觉上的极大享受就是这么神奇。
贾木查的一段文字可以让人们对这部史诗的传承者有更清楚的认识:“在民间文学史上享有盛名的《江格尔》《格萨尔》《玛纳斯》《罗摩衍那》等大型史诗的产生、传播、成熟与定型,同它们的传承者———史诗艺人群的出现有着密切的关系。高尔基曾指出,只有集体的绝对力量才能使神话和史诗具有至今仍不可超越的、思想与形式完全调和的美。由于充满智慧的江格尔齐们给《江格尔》插上了思想和艺术的金翅银膀并不断吟唱,才使它在整个蒙古民族中广为传播并享有盛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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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天山网 2009年12月08日 09:57:19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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