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津有这样的自信,因为这些艺人个个都身怀绝技,是这一民族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海菜腔传承人施万恒把滇南四大腔之一的海菜腔唱得荡气回肠,还能跳烟盒舞;石屏县曲左村的彝族尼苏人支系阿家文,被称为“四弦王子”,是田丰传习馆的“重磅炸弹”;花腰彝传承人张士林,会100多套花腰彝的词、曲和舞步……“凭着少数民族艺人精湛的表现,即使没有华装美服,照样可以打动人心”。
同时,她在滇南的石屏、建水、红河、绿春设置了8个传承点,涉及彝族、哈尼族、佤族等少数民族,共五六个支系。这些传承点以传承人的名字命名,每月给传承人500元的生活补贴。“一个人带动一个村的民族文化传承,学得好的学生可以获得一次到昆明演出的机会,这样学生也有了学习的动力。”
“都市和乡村的这样互动,能把源生坊做成活水,既有深厚的文化之根,又让世人欣赏到艳丽芬芳的文化之花。”这是刘晓津的核心构想。
无比残酷的现实:投入与产出之比10:1
2007年4月至11月,源生坊在昆明的创库主题艺术社区连续演出了几个月,每场门票30元。刘晓津为艺人的食宿、误工补贴共投入15万元,门票收入却仅1.4万元,严重入不敷出。“昆明的文化消费群太小,只要收门票,就没有人来。人们愿意花30元去电影院看一部大片,却没有人愿意为一个原生态演出埋单。”
为了填补亏空,她想与旅行社对接,开拓客源。为了说服一家旅行社与源生坊签订合约,艺人们免费为旅行社带来的法国人演出了6场,演出效果甚佳。正要签约时,“5·12”地震爆发,举国悲痛,所有演出业都歇业。此后是奥运会,来华的旅游签证紧缩,客源减少,年底的金融危机更是让云南的旅游业雪上加霜,源生坊的演出完全跌到谷底。艺人们无事可做,只好回家。为了维持生计,从去年开始,刘晓津又涉足餐饮,由于不懂经营,“亏得一塌糊涂”。
而她设想的半年在城市,半年在乡村的艺人生活,也未能完全实现。“一些年纪大一些的艺人留恋故土,愿意回家;但是一些年轻艺人骨子里还是想在城市安家落户。”刘晓津没有权力阻止他们留在城市,只能尽可能地鼓励他们多回乡。
源生剧场的停演也让刘晓津十分担心。虽然艺人们在长期的训练中,有了一定的文化自觉,但是停演时间太长,终究会导致人心涣散。艺人们不时给刘晓津打来电话:“刘老师,最近可有演出?如果没有,我要出去打工半个月了。”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刘晓津就十分难过:“田丰传习馆的失败,让这些少数民族艺人很失落;如果源生坊再失败,那他们就真的要泄气了。”
而乡村传习方面,也不断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有些刘晓津设法能够解决,有些却一筹莫展。
彝族“三道红”支系传承人后宝云在家乡教授烟盒舞,其中有一个动作要在地上滚来滚去,由于村里没有专门的练习场地,只能在土地上滚,不仅蹭脏了衣服,回家挨骂,而且膝盖摔得生疼,没有人肯练。
得知这一消息,刘晓津到后宝云这个传承点检查时,特意带上了一块宽两米的廉价红地毯。吉普车里放不下,只好裁成两半,到了村里再用线缝起来。他们还给学生们买了5套护膝和护腕,轮流带。学生们见到地毯时,高兴得在上面打滚。
擅长做乐器的王里亮,答应在红河州垤施村传授笛子技艺,但他提出:“一家一家敲门去请学生的事我不干。”刘晓津联系了村里的小学,每周的一、三、五下午,王里亮到学校里去教课。
不久以后,王里亮苦着脸对她说:“没法教。”他给学生们做了40个小竹笛,但是孩子调皮,把竹笛掰断了。这竹笛要用11月的小金竹为材料,用烙铁烙出一个个小洞。为此,王里亮专门上山采金竹。刘晓津建议让学生自己上山采金竹,自己制作竹笛。学生付出了劳动,就不会随便把竹笛掰断了。
过了半年,刘晓津又问王里亮的进展,他说情况还是不妙。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规定五六年级的学生要应付中考,改由三四年级的学生来学。可是三四年级的学生年纪太小,竹笛很难学会。王里亮只好找了两个中年人来,勉强教着。
在佤族地区的传习点,老艺人愿意教,但是年轻人出去打工了,找不到人来学。刘晓津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而资金一直是困扰刘晓津的最大难题。她开设了茶餐厅,勉强可以支付房租和6位员工的工资,但是源生坊的现场演出和乡村传习资金都只能靠捐助来进行。在金融危机以前,她凭个人关系,获得了香港一位姓张的文化人士的支持,每月可以给8位乡村传习馆的老艺人发500元的补贴,但是金融危机让张先生的日子也很难过。去年8月以后,补贴就没法继续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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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 201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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