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的故事,即是野语,在文化的各时期都可以产生出来。它虽然是为娱乐而说,可是那率直的内容很有历史的价值存在。我们从它可以看出一个时代的风尚,思想,和习惯。它是一段一段的人间社会史。研究民间故事的分布和类别,在社会人类学中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因为那些故事的内容与体例不但是受过环境的陶冶,并且带着很浓厚的民族色彩。在各民族中,有些专会说解释的故事,有些专会说训诫或道德的故事,有些专会说神异的故事,彼此一经接触,便很容易互相传说,互相采用,用各族的环境和情形来修改那些外来的故事,使成为己有。民族间的接触不必尽采用彼此的风俗习惯,可是彼此的野乘很容易受同化。[6]
许地山虽然是个作家,由于他长期受的西方比较宗教学的教育,故他在思考问题时,毕竟更多地自觉不自觉地从民俗学和宗教的角度切入。这就养成了他与其他人的不同视角。他在《译叙》里说:“我译述这22段故事的动机,一来是因为我对‘民俗学’(Folk-Lore)的研究很有兴趣,每觉得中国有许多民间故事是从印度辗转流入的,多译些印度的故事,对于研究中国民俗学必定很有帮助;二来是因为今年春间芝子问我要小说看,我自己酗酒没有动笔了,一时也写不了许多,不如就用两三个月的工夫译述一二十段故事来给她看,更能使她满足。”
许地山于1941年英年早逝,年仅49岁,当时,文学界并没有多少文章悼念他和研究他,倒是民俗学界的杨成志在他所主编的《民俗》季刊第2卷第3、4期合刊(1943年12月)上辟“纪念民间宗教史家许地山先生”专栏,发表了罗致平的《前言》、李镜池《许地山先生传略》和《关于许氏道教研究的信》、叶启芳《追忆许地山先生》、于田《〈扶箕迷信研究〉提要》等一组文章予以纪念。他的民俗学和民间文学研究遗产,也一直被学界所忽视。在许地山逝世快半个世纪时,由他的遗孀周俟松和杜汝淼编辑的《许地山研究》一书,于1989年由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其中包括了许多文学前辈对这位有独特个性的作家和学者的回忆和学人的研究。
(本文为《20世纪中国民间文学学术史》中的一节,增订重写稿,改定于2010年2月23日)
[1] 许地山《扶箕迷信的研究》,商务印书馆1947年初版;1999年再版,北京。
[2] 叶国庆《忆许地山师在燕大》,《漳州文史资料》1993年第18期。
[3] 许地山《礼俗与民生》,原载《国粹与国学》,商务印书馆1947年6月;此处引自高巍选辑《许地山文集》(下),新华出版社1998年,第707—710页,北京。
[4] 许地山《粤讴在文学上的地位》,《民铎杂志》第3卷第3号,1922年3月。
[5] 许地山《孟加拉民间故事·译叙》,商务印书馆1929年1月初版;又《孟加拉民间故事研究》,《民俗》周刊第109期,1930年4月23日;又高巍选辑《许地山文集》下卷第819—826页,新华出版社1998年。
[6] 《许地山文集》下卷第821—8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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