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信仰是家族社会的精神核心,它是中国传统社会民众最主要的信仰之一。祖先信仰起源于人们对亡故尊长的崇拜,人们从血亲意识出发,认为故去的祖先,并没有离开他的子孙,他一直在关注着后辈的生活。因此在世的子孙也祈求着祖先灵魂的眷顾保佑,“祭祀乃是大事,必清洁,必诚敬,否则祖宗不歆。”(《窦山公家议校注》卷三祠祀议)他们通过经常性的祭祀活动,沟通亡灵,并以此作为团聚家族的有效形式。祖先信仰作为一种精神因素,它的外在表现就是人们在日常与非常的时间中对祖先的虔诚祭祀。据明清徽州流传的《祈神奏格》“书卷”部分所述祭祀祖先篇目有:元旦拜祖先,新正送祖先,新正拜坟,四仲月祀祖先,清明扫墓,清明祀祖先,中元祀祖先,做年祀祖先,高、曾祖妣忌日祀祖先,考妣忌日祀先,每常祀祖先,生日祀祖先,生子祀祖先,冠礼拜祖先,婚礼拜祖先,嫁女辞祖先,腊月二十四接祖先,除夜祀祖先,离家赴任、经商祀祖先,抵任、抵商安家先,官署、客旅祀家先,新娶拜坟等。(王振忠《明清徽州的祭祀礼俗与社会生活——以<祈神奏格>展示的民众信仰世界为例》,见《历史人类学学刊》第1卷第2期,第48页。)岁时节日、人生仪礼、生活事件等特定时机,人们都得祭拜祖先,祖先是家族社会成员的重要的精神依靠。如果从祖先祭祀的空间形态看,祖先祭祀通常有三种形式:家祭、墓祭、祠祭。
1.家祭
是在家庭内设立祖先牌位的祭祀活动,古代称为寝祭。明清时期富户在堂屋左边单设享室,岁时、伏腊、忌日,必启室祭祀。乡村民众一般在家中的正房或厅堂的北面正中处设神龛以供奉祖先神主牌位。所谓神主牌位,是一种带座可以树立的长方形小木牌,上面写着祖先的名讳及同家长的关系,如“显考讳某妣某氏孺人之神位”等。寝中的神主只包括高、曾、祖、考四世。有的家庭只在厅堂墙上贴上红纸书写的本门宗亲神位,或者在神龛上功用快大木牌,正中写“天地君亲师之神位”左右两旁分别用小字写上“本门宗祖”、“东厨司命”。春夏秋冬四时之祭是祖先祭祀的主要仪式活动,元旦、清明、端午、中元、十月初一、冬至、除夕等都是民间社会的主要祭祖日。日常家祭在朔望日,即夏历每月的初一、十五,是人们例行祭祀祖先的日子。主人及家人早早起床盥洗,点燃香烛,齐聚香案前,依照长幼辈分次序站立,主人上香完毕,子弟奉茶,主人献茶,归位,率家人一跪三叩,礼毕告退。
明代云南人民间每月的戌日则“祭祖于家”,俗传说神灵传言,万物发生于辰日,而归寂于戌日,因此在戌日祭祖。又传说戌日四兽不守地狱门,亡魂得以出入,所以是日设祭。(谢肇淛《滇略》卷四俗略)岁时节日是祖先信仰的重要表现日,中国传统节日中几乎没有一个节日没有祭祖的内容。人们在岁时节序中根据时令,奉献上时鲜食物。新年是家祭的高潮,元旦作为岁首,祭祖自是要务。人们清晨首先拜天地,其次拜祭祖先,然后才是家人互拜。清代苏州从除夕夜开始家家户户悬挂祖先画像,以香烛、茶果、粉丸、糍糕等为祭品,家人穿戴整齐,依次上前叩拜。祖神像悬挂的时间不等,有三日、五日、十日、或至上元夜,上元夜隆重祭祀后才收起,再次展示就到明年。杭州人称祖神像为“神子”,元宵以后也就将它收起来,有诗咏其事,“若非除夜何能见,才过元宵不可留。”这种神像有三代、五代合绘一图之上,所以称为“代图”,或为“三代图”、“五代图”。年节期间至亲上门拜年时,有的会展拜尊亲遗像,俗称“拜喜神”。(顾禄《清嘉录》卷一)
中元是家祭中的另一个重要时日。中元祭祖称为“接祖”或“馈神”,在杭州称为“中元接祖”。人们往往在中元的前几天就开始筹办家祭仪式,牲醴时鲜,注意洁净。杭州七月十二夜接祖,传说宋室南渡后,北方士大夫随驾来杭者众多,他们的乡里庐墓在开封,无从设祭,因此形成了接祖之举,“相沿成习,遂为风气”。杭州民谚有:“七月十二接祖宗,西瓜老藕瞎莲蓬。”祖宗接来后,供在家庙,摆上茶点。十三、十五、十七都要举行祭仪,祭品为馄饨、石花二种。(范祖述撰、洪如嵩补辑《杭俗遗风》)广西地区中元节多从七月初七开始,“设位迎祖先,朝夕进馔”。(道光《修仁县志》,见《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中南卷下,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年,第1023页。)据民国《来宾县志》:七日为接祖日,但也不专在此日,后三日,后五日不等,各自根据自己的家规来确定日期。县城方氏、姜氏皆在七夕后三日,蒋氏暨东门李氏皆在后五日,只有四乡在七夕之日。从接祖之日起,每天都早晚献祭,或酒肉、或糕点,至十四日加牲馐,烧冥衣、冥钱,十五日送祖先。不行接祖礼的人家,在七月十四日隆重祀先。中元祭祖与他节不同的是除了盛情款待祖先外,还要给亡灵焚化大量的纸钱、纸锞以供其在阴间消费。所以祭祖称为馈神。这些印制好的纸钱用纸包封,外面写上祖先某某录用,及子孙某某敬献,然后送至路口或门前焚化。至今在鄂东民间仍有这一习俗,称为“送包袱”,很有意味的是包袱邮寄人的落款地址是某都某图某某敬寄,显然人们仍沿用祖先熟悉的明清时期的乡村地址。
东北满族也重家祭,他们家祭场面较大,选定吉日后,到时同族都来助祭。神像供在正屋西墙上的“祖宗板”上,供有黄米饭一盂,及香碟一,萨玛歌舞毕,亲友共食屋内,名为“吃大肉饭”。类似于内地的祠祭。满族还行祭蒙古祖宗仪礼,根据清乾隆年间写成的《祭祀全书巫人诵念全录》记载,祭蒙古祖宗式样如下:
头次交祭,小房背后放稷秸一捆,上搭红毡一条,插柳枝子三根,两夹间挂蓝纺子二块。东边放稻草一捆,上搭马毡一块,柳枝子一根。各设油盘一个,盘内各放水饼二碟、阿拉占酒(即烧酒),南边盘内两盅,东边盘内一盅,各放酒壶一把。南边盘沿儿放扎板一付备用念海扎(即祝词)。盘前放新布瓦一块,放箭杆包花团五个。主祭人手托瓦,巫人念完急将包花点着,庖人将羊往前一推,主祭人将瓦一引,羊若一闻包花烟,是为领了。众人摘帽磕头。厨役就在盘子前放到,取心祭献。
因为满蒙世代通婚,蒙古族的祖宗神灵也进入到满族社会,祭祀蒙古祖宗仪式的陈设既有满族的信仰印记,也考虑到了蒙古族的特定信仰。如插柳枝习俗,柳树在满族神话中是创世之神,认为人从柳叶中出,满族家祭中常以柳枝为祖神代表。祭蒙古祖宗也用柳树,实际表露的是满族的信仰。但蒙古祖宗毕竟是属于蒙古族,他们祭祀的牺牲就不一样,祭祀时用羊,而不是象满族那样用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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