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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反,广西一些壮族学者力主南方民族说。覃乃昌《追问盘古——盘古神话来源问题研究之一》[3]认为,盘古神话在先秦乃至秦汉时期的汉文古籍中均没有记载,直到三国时代才出现在徐整的《三五历纪》中。盘古神话来源于华南珠江流域的两粤(广东、广西)地区,来源于华南珠江流域的原住民族——壮侗语民族。潘其旭《华南—珠江流域盘古神话的北传——盘古神话来源问题研究之二》[4]提出,中国有关“开辟创世”和“洪水遗民、再造人类”的故事传说,分为南北两大系统:以中原的女娲、伏羲兄妹故事为代表的北方型神话系统和以珠江流域的盘古兄妹故事为代表的南方型神话系统。作者通过对《述异记》最早记载的“南海中有盘古国”、“桂林有盘古祠”的历史分析和实地考察,认为盘古神话源于华南——珠江流域的“盘古国”,三国时传于吴楚间。东晋道教理论家、炼丹术家葛洪闻交趾出丹砂而求为广西勾漏令,后止于广东的罗浮山修道、炼丹、著书,在《枕中记·众仙记》中首先将盘古列入道教神谱,奉为“盘古真人”,尊为开天辟地“元始天王”,又称“三皇”“五帝”“皆其后裔”,便把原秦汉文献所载北方远古神话无开天辟地之神给予填补,加以整合使之衔接,将道教的神仙信仰系统化、理论化,从而构建了中华大地天帝尊神的世系,盘古神话也就随着道教渐渐在北方流传开来。而中原一带有关盘古神话故事表现为再生性和变异性的特征,充满浓厚的道教文化色彩,也正是导源于葛洪把珠江流域原生型的盘古神话加以整合使之道教化的混融性产物。
盘古神话不止流传于华南珠江流域的两粤,也流传于长江上游的巴渝。余云华《重庆民间盘古文化及其考古学支持》[5]介绍,重庆民间盘古文化,以神话、歌谣、地名等载体形式世代口口相传,《盘古王开天辟地》神话尤其脍炙人口,流传于各个民族,异文特别丰富。“盘古”有“伏羲”、“盘瓠”、“毕兹”(“贝锦”)等异名,但以盘古为初名。重庆盘古文化乃底层文化之一,不但有大量的文献记载,还有丰富的出土文物佐证。其开天辟地、化生万物、感恩敬祖三大支柱精神,与传统文化一脉相承。作者提出,盘古族团诞生于中国南方,祖宗图腾是花。
徐华龙《盘古新议》[6]则着重分析了“盘古”的历史进程和文化内涵。作者认为,盘古所处时代是旧石器时代(约170万年前——1万年前)。《三五历纪》所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指人在直立之前所见景物。直立以后,就会产生“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的感觉。盘古会“变化”(另类的生育方式),盘古生日农历三月三是“阴”发生的时间,盘古最初当是伟大的女性。到了夫权时代,确立为男性。有了夫妻形成的时代,才有“盘古夫妻”的说法。盘古原本不是“道教神”,为道教徒拉入道教神的行列。盘古不是盘瓠。作者最后论述了盘古神话研究的现代价值:一、开创和谐社会,倡导献身精神;二、发展旅游,打造主题品牌;三、发展经济,构建盘古相关的产业链。
少数民族其他类型的神话研究也继续向深度和广度发展。北方不少民族有狼、乌鸦等动物信仰习俗及神话传说,那木吉拉《中亚狼和乌鸦信仰习俗及神话传说比较研究——以阿尔泰语系乌孙和蒙古等诸族事例为中心》[7]试图探求这种现象之源。作者认为,公元前3世纪,分布于中亚地区的阿尔泰语系乌孙族和后世的蒙古族中传承着狼和乌鸦双重信仰习俗和与之相对应的神话传说。该信仰习俗和神话传说的盛行现象,是狼和乌鸦在自然界里的“搭档”关系在古人头脑中的反映所致。此外,乌孙和蒙古的上述信仰习俗和神话传说与古代罗马相关信仰习俗和神话传说颇具其通性,这源于远古时期欧亚大陆民族集团之间的文化交流。东西方文化交流,通过丝绸之路,从遥远的过去,一直延伸到很晚的年代。作者假设,古代欧亚大陆某一狩猎或游牧部族中首先发生狼和一种特定的鸟类组合而成的信仰对象,并流传与之相对应的神话传说,然后通过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扩散到其他地区或民族之中。
南方民族神话中,具农耕文化特色的谷种起源神话等更受到关注。谢国先《论少数民族谷种起源神话》[8]提出,中国少数民族的谷神起源神话往往说谷种是男人或狗经过许多努力甚至付出生命代价才取得的。按照一般的科学常识,作物栽培主要是女性在采集食物和照料家园的过程中逐渐发明的。谷种起源神话和作物栽培历史的矛盾是男性强权话语的结果,男人在神话创作中把女人的功劳窃为己有。谷种起源神话中的狗是男人的象征。谷种起源神话中的男人不是包含男女两性的普遍意义的人。岩峰《论傣族谷物神话与谷物祭祀》[9]比较详细地介绍了傣族谷物起源神话、季节起源神话和耕作神话,分析了谷物神话与傣族农业祭祀的关系,指出相当一部分农业祭祀活动如祭谷魂、叫牛魂、祭鸟神、祭鼠神、献谷神饭等与谷物神话相关。
洪水神话、日月神话等研究也持续有新的论文发表。刘亚虎《南方民族洪水神话的结构及意蕴》[10]认为,与人类诞生神话一脉相承,中国南方民族的洪水神话只是叙述自己族类在“成长”的过程中所经受的重重考验的一次而已。这些考验神话的更实质的含义是:自己族类的祖先因为自己的能力、德行而得到神的认可,从而在种种灭绝性的灾难中,得到了神的特殊的帮助而生存下来,并得到神的特殊的喻示而繁衍后代,从而更显示出神圣的地位;同时,也更显示与神的神秘联系,以得到神的更多眷顾。冯敏《民间文学的收集整理与人类学研究——以洪水神话和族群认同研究为例》[11]以南方少数民族洪水神话对人类学族群认同研究的作用为例,说明民间文学作品对人类学研究的作用;作者并指出,由于民间文学收集整理方面的原因,致使它作为人类学研究资料具有不足之处。
庄美芳《台湾原住民日月神话的时空观》[12]则从一个较新的角度探讨了日月神话。作者认为,台湾原住民的日月神话,情节大都讲述原始时出现两个太阳,阳光炽烈常昼不夜,造成世界的灾难,经过人们的征伐之后,使得一个太阳变成月亮,以此解释今日天体中一日一月、昼夜交替、晦明变化的时间现象。原住民的太阳神话或言及太阳很远,或言及太阳很低。太阳很远的神话流传于泰雅、赛夏、布农等族,其中常见以植物作为计时功用的情节,以时间的漫长证明空间的遥远;太阳很低的神话,常见于拥有举天神话的邹、排湾、鲁凯、卑南、阿美、达悟等族。拟人化的日月,居处在与人相邻的地方,不具神力的凡人即可以走到或接触得到,进行征伐或是沟通。
其他少数民族神话研究的论文,值得一提的有彭谊《论上古神话女性形象的审美倾向》[13]和伦珠旺姆《水:精神家园的神话喻体——保安族神话传说话语分析》[14]。前者认为,在神话女性形象中,道德精神美是最本质东西,如充满自我牺牲精神的母性美、极具英雄气质的崇高美等;与此同时,神话中的女性形象的外形美并不受关注,处于一种缺失的状态。这种神话女性审美观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传统的女性审美价值取向。后者提出,保安族神话传说深受汉民族“大禹治水”等神话原型和“黄河家园”等地域寻根文化传说的影响,其“源于水而流于水”的“聚水情节”,是保安民族以“水”为根的宗教情怀和民族归属感的精神家园所在;“家源于水——徙流于水——根归于水”的黄河情结,则是保安民族族源史和迁徙史情感隐喻的最终话语表达。
此外,吴晓东《神话研究的认知视角》[15]尝试用认知语言学的理论来研究神话及其相关语篇。作者简单回顾了语境的研究历史,引入了认知语境的概念之后,通过心理图式来说明认知语境在语篇记忆、理解、回述中的作用。运用认知语言学的概念形成的范畴化理论与原型理论来说明神话、表演等概念的模糊性,最后论述了认知的隐喻性思维对神话起源的作用以及对神话深层结构研究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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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尹虎彬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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