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吉祥文化观念深入人心。最常见的恐怕就是“二龙戏珠”的图案了。按照学者朱年的阐释就是:二条龙与一颗龙珠(寓意:“吉祥珍贵”)。龙为中华图腾产物。在中华大地,龙向为神灵之精、“四灵之长”。尤其作为祈雨避邪的神灵而以“瑞兽”象征“吉祥”;“龙珠”,则是民间传说中的珍宝,可避水火,象征“珍贵”。[⑤]其实从这里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中国吉祥文化中对“象征”这样修辞手法的使用,而这样的使用其实也正反映出当时人们的一种思维模式和艺术表现手段。这样的思维方式从儿童身上最能得到反映。因为儿童思维最接近艺术,“儿童期的艺术、宗教和科学,都带有艺术的幻想色彩,青春期的艺术、宗教和科学都带有宗教热情和虔诚的特征;成年期的艺术、宗教和科学则由于思想上的稳定的沉思而得到统一。”[⑥]我们可以将人类的早年当作华夏民族发展中的童年时代,因为对怪异事物的好奇和恐惧产生崇拜,进而将它作为整个部落的图腾崇拜,到后来将它作为一种求取吉祥和保护的神而加以供奉。况且在那个人类的童年时代缺少理性和科学的判断,将这样一种沿革传承到现在是一种必然,分析这样的求吉趋福心理,其实就是对过去人类思维方式的解答。有论者认为:人们常将“龙”这个神异吉祥物,用于日常生活中作意象性的企求与祝愿。其表现形式,也就是应用手段,主要有五种:一是词以“龙”制;二是人以“龙”名;三是物以“龙”称;四是物以“龙”形;五是事以“龙”兆。[⑦]比如龙子、龙女、龙光、龙门、龙虎、龙飞(赞人升官和得志)、龙宫(赞别人的房子)、龙孙(赞别人后代)、龙驹:喻赞聪颖的儿童。龙头(赞人的学识和地位)。这些常用的吉祥话都包含了先民思维中对龙的崇拜和趋祥求福的心理,同时也包含着人们对富足生活和权利的向往和追求,这是符合老百姓长期以来对功名利禄的俗常心理。所以,中国封建王朝中长期实行的科举制度从民俗学的角度看,也是人们长期以来集体无意识的日常显现。求吉和求取功名几乎合而为一,似乎在求功名的同时得了吉祥。这从词以“龙”制的乡民行为已经得到了反映,而这样的镜像必然导向主观感情,我们可以充分体会到主体自身对“吉祥”的渴求,其“镜像”中的求利求功名的结果其实也反映了求吉的最终目的。
另外中国乡民舞龙也是一种流传久远的乡民艺术形式。这样的一种类乎广场文化的民间风俗,也充分反映出,民间对“龙”这种吉祥文化的深切爱戴。“儿童和野蛮人的幻想,各种精灵和动物,都是文明人的漂亮的玩具,这些文明人经过长期的教育已经认识到它们只是想象出来的,但是在孩子和野蛮人看来,一定程度上甚至在今天英国乡下人看来,它们都是一群可怕的事物,有着巫术的凶险和邪恶。”[⑧]龙之所以最终成为百姓吉祥物,是因为先民对自然万物的无知后的想象杂糅,是主体精神的焦虑产物,导致生理性恐惧,因为对自然认识的缺失,使得还在人类童年的思维方式将未知事物幻化为无所不能的神,并借助趋吉避祸的乡民意愿和朴素的灵感,使其具有吉祥的力量,从而完成了一场化险为夷的设计。这从其它丑类吉祥物,比如蝙蝠、蟾蜍等看似丑陋不堪的动物在乡民眼中却成功成为流行吉祥符号有着殊路同归之效。在相似的精神镜像之后,袒露的无疑是民族性的集体潜意识,即对吉祥的整体追求。
在民俗学者心目中,乡民艺术中的年画民俗也带有明显吉祥追求。如果分析一下年画我们至少可以得到关于年节的两层意蕴,“年”是五谷丰登、庄稼丰收的象征,又是需要特别防范一种叫“年”的凶恶怪兽的时节。这种悖论性的思考方式正好正对应了木版年画中喜庆吉祥画与神像画两大类别的缘起。而正是这样的悖论思维让乡民在面对命运和大自然时的无奈昭然若揭,解决问题的办法便是:一方面让内心对世界的期盼得到吉祥的描述,另一方面就是将对灾难和祸祟的恐惧化为艺术的巫术仪式,让众多神仙保护门户,保佑平安。同样类似的思维方式可以从传统民俗年画《老鼠嫁女》中得到答案:尽管不同的地方关于老鼠嫁女的描述略有不同,但一律是场面宏大喜庆有余。充分表现了百姓对嫁女的幸福生活场面的向往和祝福。另一方面,对祸祟的恐惧和不安又让它们在巧妙的创作中揉入创作主体的巫术仪式般的符咒:“花黄猫”。送灾出门、嫁祸出外的潜在意识也因此得到艺术的表达和体现。所以年画背后的集体无意识准确地表现出乡民对瑞祥的热切追求和对灾难智慧性的化解,艺术成为化解的良方。从这个意义上说,吉祥意识和趋吉避祸意识实在是艺术的一种疗救方式,乡民在无奈的命运面前选择的精神胜利换得的是集体的狂欢和焦虑的释放。
因为乡民艺术是一种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现象,又是一种历史概念,它会随着人们审美观念的变化而变化,而非一成不变。“在某一时期,某一事物是一吉祥的象征,然而到了另一时期,这一事物可能会改变其吉祥之性质,成为普通事物,甚至会走向极端,成为不祥之物。反之,一些原本不是吉祥的东西,由于人们观念的改变,而成为吉祥的事物,同样亦不胜枚举。”[⑨]这种选择的趋势告诉我们,无论什么乡民艺术都是主体的人决定的。所以所有的乡民艺术多少都带着人类的主观愿望和色彩。
随着时代的发展,乡民艺术也开始有了新的变化和发展。一类是赶上特殊时期,重新焕发出活力的文化。中国结是个典型的例子。由于年代久远,其历史贯穿于人类始终,漫长的文化沉淀使得中国结渗透着中华民族特有的,纯粹的文化精髓,富含丰富的文化底蕴。“绳”与“神”谐音,中国文化在形成阶段,曾经崇拜过绳子。又因绳像蟠曲的蛇龙,中国人是龙的传人,龙神的形象,在史前时代,是用绳结的变化来体现的。“结”字也是一个表示力量、和谐,充满情感的字眼,无论是结合、结交、结缘、团结、结果,还是结发夫妻,永结同心,“结”给人都是一种团圆、亲密、温馨的美感“结”与“吉 ”谐 音,“吉”有着丰富多彩的内容,福、禄、寿、喜、财、安、康无一不属于吉的范畴。“吉”就是人类永恒的追求主题,“绳结”这种具有生命力的民间技艺也就自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兴盛长远规划,流传至今。但这种吉祥文化如果没有赶上香港回归和澳门回归的重大事件,并通过这些重大事件而赋予这种传统工艺一种祖国统一民族富强的政治寓意,它恐怕也要泯灭于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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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学博客—马知遥的个人空间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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