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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追溯人类遥远而漫长的生存发展史便可发现,猖獗肆虐的北方冰雪的威胁与侵袭,对远古人群和万物来说,在自然界不胜枚举的重重危难中,要算得上是最暴戾、严峻和残酷无情的致命大敌了。数千年来,生存在地球北部广袤寒域的先民们,为自身存在和种的繁衍,尤其掌握火种技能后,不断向域北征扩生存空间,适应、认识、驾驭、积累并传承下来丰富的识雪、御雪、巧用冰雪为自身服务的智能、经验和习俗,进而成为主宰域北大地的主人。本文就笔者积年之北方民族地区文化调查,专就满族等北方诸民族同域北冰雪所结成生存之缘、崇仰礼俗以及利用冰雪为人类谋福等文化内涵,略作小考,旨在有益于北方冰雪文化的弘扬。
一、独特的御寒生存习俗
漫天飞舞的北国沃雪,亘古以来总是诗人墨客咏诗作画的永恒主题,曾留下多少珍品传世。北方人们钟爱隆冬雪冰。雪,荡浊尘,使空气清新,令人畅爽,心旷神怡。然而冰雪对人类社会生存与发展,又始终具有强大影响力和破坏力。清流人方登峄曾赋诗,描述北地暴雪:“冰冼刀锋雪擦手,夜深人抱羝羊宿”[1]。严寒冰雪常使人畜夭亡,万木枯朽。北方早年传讲“白灾”、“黑灾”之祸,就是指暴雪给人类生产生活酿成灾难,或指冬日少雪、大地干旱缺水而言。《永吉县志》载:“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二月二日,吉林城垣大雪,高积二丈二尺有余,人民出入俱雪洞……,坍屋毙畜无算。”类似此例,黑龙江省等地旧志中亦有载述。古代以来,东北气温总规律曾有过多次变化。近世,因人口增加,庄田开垦日多,冬季气温比早年有所提高。清人方式济著《龙沙纪略》,便讲卜魁(齐齐哈尔)“土人曰,近颇称暖。十年前七月江即冰,不复知有暑也”。
在我国浩繁的文献史册及清人笔记诗文中,有许多关于漠北雪域的描述记载。《尔雅》称北方为“幽朔”、“朔方”。《淮南子》多处记述域北苦寒,称“北方曰大冥,曰寒泽”,“北方有不释之冰”,“北方,幽晦不明,天之闭也,寒冰之所积也”。《黑龙江述略》称,黑龙江“地处极寒,八九月间江即结冰,历日既壮,厚过等身”。《黑龙江乡土志》称:“八月见霜,九月积雪,冬令冰坚如铁”。《绝域纪略》称:宁古塔(宁安)“四时皆如冬”。《龙沙纪略》称齐齐哈尔“四时皆寒……,七月则衣棉矣。立冬后,朔气砬肌骨,立户外呼吸,顷须眉俱冰……,少懈则鼻准死,耳轮作裂竹声,痛如割”。《金志》则云:“衣褛稍薄,则坠指裂肤,虽盛夏如中华初冬”。满族等北方诸民族及其先世,自古便是生息与繁衍在这块夏日苦短、冬日漫长的风狂雪暴的境域中。古代,他们的先民渔猎驰骋的地域范围,要远比今日更加富饶无垠。满族先世,即《周书》中所讲“稷慎”,为肃慎氏。周代等中原王朝称其为“北夷”、“远夷”。满族等北方一些土著先民,其生活地域正如《晋书》载:“肃慎氏一名挹娄……,东滨大海……,其土界广袤数千里”。《后汉书》载:“挹娄,古肃慎之国也。在夫余东北千余里,东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不知其北所极。”从文献中可知,当时满族等北方诸民族先民,生存区域远涉黑龙江以北的鄂霍茨克海(俗称北海)、享滚河、库页岛等地,东抵乌苏里江以东,跨越绵延的锡霍特山麓,直达日本海(俗称东海)西海岸。清中后期后,多数区域已划入俄国版图。这里气候特征属西伯利亚冷气旋控制和冲袭区,夏季仅三个多月,冬季严寒,终日雾雪飞扬。暴雪常吞没沟谷、埋过屋顶、窝棚。据老年人传讲,早年北征捕鹰捉貂去库页岛、勘察加以北雪原,必穿皮筒裘、皮套裤、皮筒高靴、头蒙仅露双眼的兽皮披肩暖帽,才能御寒雪。1979年秋~1988年间,在满族徐姓、钱姓、富姓等家族调查,整理家传《鹰祭》萨满神谕、拍摄民俗录像片座谈笔记摘录。冰雪铸就了北方先民顽强不屈、乐观无畏的民族性格和精神,凭靠代代积累的聪慧才智和经验,创造了极独特的生存习惯和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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