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论文首先对敦煌本《搜神记》的校勘整理情况作了大致介绍,指出此书可能抄录于北宋初期。然後对其中的“田昆仑田章”故事的中外渊源进行了追溯,指出这一故事乃是由“天鹅处女型故事”与“考验聪明”型故事复合而成。天鹅处女型故事最早记载于印度文献《百道梵书》(Satapatha Brāhmana,公元前10-7世纪)中,以後被小乘佛教中的说出世部和说一切有部所吸收,通过各种途径流播全世界。论文发掘出田章在历史上的原型,指出此人最早见载于《韩非子》,汉魏以后成为著名智慧人物,中原及西部民间均流传有许多有关此人的智慧故事。最後探讨了田章故事与田昆仑故事组合的原因。
关键词:敦煌本《搜神记》 田昆仑 田章 天鹅处女型 考验聪明型 《百道梵书》
前言
敦煌本《搜神记》中的“田昆仑田章”故事,在中国乃至世界民间文学中都具有重要价值。它明显属于一个复合故事,前半部分是民间故事中一个重要类型“天鹅处女型”故事的中国版本,它的出现,标志着在汉族非佛教的民间传说中,此一类型的故事进入到一个成熟的阶段。而此一故事的后半部分,则是一个古老的汉族智慧故事。两者的结合,表现出民间故事在演变发展中的一些特殊规律。本文拟追溯这两个故事的渊源,并对他们复合的原因进行探讨。
一、 关于敦煌本《搜神记》
首先我们对句道兴《搜神记》这一文本作一简单介绍。敦煌本《搜神记》,较全的卷子为日本中村不折收藏,罗振玉编的《敦煌零拾》最早予以刊布。《敦煌遗书总目索引》中将其编为散902号,金冈照光《敦煌出土文学文献分类目录附解说》“小说类”称其为《敦煌零拾》本。此书伦敦、巴黎尚藏有一些残本,王庆菽先生称斯0525号为甲卷,原文载故事十则;斯6022号为乙卷,原文载故事六则;伯2656号为丙卷,原文载故事三则。[1]编号为伯5545的卷子共载故事十则,但原卷甚残阙。王庆菽以中村不折收藏卷子的影印本为底本,用巴黎、伦敦藏卷加以比勘,整理成一个较为完备的本子,收在《敦煌变文集》中。1984年,潘重规先生根据《敦煌变文集》本所用诸卷,又参考伯5545号写卷,重加校雠,收入《敦煌变文集新书》。
从敦煌卷子中的情况看,确定系句氏《搜神记》的写本,共有五种,其中中村不折本最为完整;伯2656卷,仅可供校勘之参考;斯0525卷子是个节抄本;斯3877、伯5545两卷,皆以“楚惠王”故事结束,伯5545卷更与中村不折本之第二十三则“田昆仑”以下之顺序内容相同。斯6022则与中村不折本中段顺序符合,仅多出“隋侯珠”一则。[2]从有数种抄本这一现象可以推知,此书在敦煌必流传较广。然而,历代文献尚未发现任何有关句道兴与句本《搜神记》的记载,因此,对此人此书,我们至今依然所知甚少。
句本《搜神记》的内容,大部分是抄撮前人成书,所抄之事大多是耳熟能详之故事,但所抄之书却极少为人所知。如《织终传》、《妖言传》、《南妖皇记》、《太史》、《英才论》等,有些书书名很熟,如《史记》,但所引资料显而易见绝非是司马迁《史记》,而是史家著作的通称。有的书我们虽知道书名,却已见不到原书,如《异勿(物)志》等等。此书的写作年代对于我们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的问题。一般学者都认为句氏是唐代人,卷子也是唐代所抄。西野贞治从避讳与使用唐代俗语语汇两方面证明其是唐代作品。[3]张锡厚说中村不折所藏的一卷残本是五代时期、至迟也是北宋初年的手抄写本,但并未加以证明。[4]抄本所引书中确有避唐人之讳者,如第14条梁元皓、段子京故事即称刘渊为刘泉,此乃避李渊之讳,此条引自《妖言传》。另外,“民”、“世”等字也避讳,但在有些条目中则不避李渊之祖“虎”字之讳。[5]这其中,第12条记王景伯事,项楚先生认为是为避宋太祖赵匡胤祖父(名敬)之讳而改,并由此断定此书为宋初写本。[6]王国良先生据此也疑中村不折本抄於北宋初期。但是,此书的其他条目却不避“赵匡胤”之“匡”、 匡胤始祖“玄朗”之“玄”,[7]也不避太宗之讳(初名匡乂,又名光义)之“光”、“义”等。[8]这种并不严格统一的避讳方式说明抄录者并没有有意识地避讳,他只是照录原书。如果原书本身避讳,那么他也避讳;如果原书不讳,他也不讳。而他所抄录的年代较晚的书是避赵匡胤祖父赵敬之讳的。所以,句本《搜神记》的抄录年代当在北宋早期之後。
此书的性质,据王国良先生的说法,乃是一部通俗的民间读物,写作的目的以劝善行孝、阐明因果、夸称技艺为主,也有鬼神志怪之事,撰者借着各种相关资料,加以敷演而成通俗故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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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欧亚学研究网 2004-11-30 21:39:09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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